儿媳妇之前生完孩子坐月子期间我没有照顾她，没有帮忙带孩子，也没有给一分钱，昨天我不小心摔着了，儿媳一个句关心的话都没有，来看我了一眼，放下水果就走了，她是不是在记恨我没有伺候她坐月子？ 那时候她刚出月子没几天，我借口老家侄子结婚要帮忙，揣着刚发的退休金就走了，没问过她夜里给孩子换几次尿布，没管过她涨奶时疼得睡不着觉，更没提过那句“钱够不够用”——只记得关门前，她抱着孩子站在客厅，孩子的小被子蹭到她下巴，她没抬头，我也没敢看。 昨天下午三点，我在菜市场台阶上踩空，摔在卖白菜的摊子旁，膝盖磕出老大一块青。被送到医院时，手机响了，是儿子打来的，说她一会儿过来。 病房的白墙晃得人眼晕，我攥着被角等。门被推开时，她拎着个塑料袋走进来，头发扎得低低的，额角有碎发粘在汗湿的皮肤上。她没看我，径直走到床头柜前，把袋子里的水果倒出来——红富士苹果，黄澄澄的橙子，都是她以前怀孕时念叨过的“对孩子好”的水果。 “放这儿了。”她声音很轻，像怕惊着谁。 我张了张嘴，想问“你怎么过来的”，又想问“孩子谁看着呢”，话到嘴边变成“你……”，她已经转身了。走到门口，她停顿了半秒，没回头，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里又剩我一个人。苹果上还带着超市的标签，边角被捏得有点皱。她是不是在记恨我没有伺候她坐月子？这个念头像根刺，扎得太阳穴突突跳。 那天她生了孩子，我去医院看，放下一篮鸡蛋就走了，护士追出来问“家属不陪护吗”，我摆手说“家里忙”。其实家里哪有什么忙，不过是觉得“儿媳妇坐月子，有她妈呢，我去了反而添乱”；不过是觉得“孩子是她家的，我一个当婆婆的，给不给钱、帮不帮忙，不都一样”。现在想想，那些“不过是”，在她抱着孩子吃不上热饭的时候，在她半夜抱着哭闹的孩子掉眼泪的时候，该有多冷。 后来听儿子说，她那天是请了一小时假过来的，孩子最近有点感冒，早上刚喂了药，托儿所老师打电话说一直哭，她得赶回去接。我摸着膝盖上的纱布，突然想起她坐月子那会儿，我也是这样“匆匆忙忙”的——匆匆忙忙地找借口，匆匆忙忙地撇清，好像她的难，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或许她不是记恨。或许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说话了。月子里那四十天，我没给过她一句关心，现在又凭什么指望她对我嘘寒问暖？就像小时候妈常说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我当初种下的是“不管不问”，如今收到的“放下就走”，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夜渐渐深了，病房的灯调暗了些。床头柜上的苹果散发着淡淡的甜香，让我想起她刚嫁过来时，第一次给我削苹果，果皮连成一条线不断，她笑着说“我妈教我的，说这样削苹果，日子能顺顺当当”。那时候多好啊，她喊我“妈”，喊得脆生生的，我应得也响亮。 不知道明天她还会不会来。如果来，我想试试，把那个没问出口的“你还好吗”，换成“以前……是我不对”。就算她还是放下东西就走，至少我该让她知道，我不是没看见，那些她一个人熬过来的日子，我现在，看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