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说：“奶奶，我今天早上和妈妈商量，准备让妈妈和爸爸离婚，让他净身出户。”手里

孙女说：“奶奶，我今天早上和妈妈商量，准备让妈妈和爸爸离婚，让他净身出户。”手里的搪瓷碗“哐当”掉在地上，粥洒了一地，米粒黏在我的布鞋上。七岁的朵朵背着书包，扎着歪歪扭扭的辫子，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牙膏沫，说这话时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斗架的小公鸡。 我手里的搪瓷碗“哐当”掉在地上，粥洒了一地，米粒黏在我的布鞋上。 七岁的朵朵背着书包，扎着歪歪扭扭的辫子，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牙膏沫，说这话时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斗架的小公鸡。 “奶奶，我今天早上和妈妈商量，准备让妈妈和爸爸离婚，让他净身出户。” 我蹲下去捡碗，手指被碎瓷片划了个小口子，血珠渗出来，混着粥水黏在地上。朵朵还在说，说爸爸昨晚又摔了妈妈最喜欢的花瓶，说妈妈躲在厕所里哭，说老师讲过做错事要受惩罚。 “朵朵，你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吗？”我把她拉到小凳上坐好，用围裙角擦她脸上的牙膏沫。 她把书包往桌上一摔，拉链没拉好，铅笔盒掉出来，橡皮滚到粥渍旁边：“就是爸爸不能住我们家了，妈妈说他不配。”阳光从纱窗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细细的格子，倒比她妈妈的眼泪整齐多了。 我想起上周末儿子回来，买了我爱吃的桃酥，朵朵缠着他讲故事，他捏着孩子的脸蛋说“爸爸忙”，转身就躲进书房打电话。那时候朵朵妈妈正在厨房偷偷抹眼泪，我假装没看见，把桃酥塞进她手里——那盒桃酥现在还在茶几上，碎了半盒。 “净身出户又是啥呀？”我故意逗她，看她小眉头皱成一团的样子。 “就是让他光着屁股走！”她突然提高声音，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妈妈说的，让他什么都带不走！” 我愣住了。这话太熟悉了，三十年前我跟她爷爷吵架时，也这样歇斯底里地喊过。那时候儿子才五岁，躲在门后偷偷看，眼睛亮得像星星，跟现在的朵朵一模一样。 中午朵朵妈妈来接孩子，我把碎碗倒进垃圾桶，粥渍在地上印出浅浅的圈。她站在门口没进来，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急躁的节奏。 “妈，朵朵没说什么胡话吧？”她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我指了指茶几上的桃酥：“孩子说，想让你笑。” 她突然就哭了，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朵朵从房间跑出来，把书包往她怀里一塞：“妈妈不哭，我们不要爸爸了，我保护你。” 下午我去儿子公司楼下等他。他从旋转门出来时，领带歪在一边，看见我就挠头：“妈，您怎么来了？”我把保温桶递给他，里面是刚炖的排骨汤，朵朵说爸爸最近瘦了。 “你媳妇要跟你离婚。”我看着他，想起他小时候骑在我脖子上，说长大要保护妈妈。 他愣了一下，接过保温桶的手有点抖：“她又闹脾气了？” “不是闹脾气。”我从口袋里掏出块糖，是早上朵朵塞给我的，草莓味的，“朵朵说要让你净身出户，光着屁股走。” 儿子的脸“唰”地红了，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他打开保温桶，热气冒出来，模糊了他的眼睛。我突然想起朵朵早上说的话，她说爸爸昨晚摔花瓶时，碎片溅到妈妈脚边，妈妈没哭，只是把她抱进房间，唱了一晚上的摇篮曲。 原来有些伤害，孩子比大人记得清楚。 晚上朵朵妈妈发来微信，说儿子回家了，跪在地上给她擦眼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看着手机屏幕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地上那圈浅浅的粥渍上。我想起朵朵歪着脑袋问我：“奶奶，爸爸会变好吗？” 我该怎么告诉她，大人的世界里，变好从来不是一句话的事。但我还是摸了摸她的头：“会的，就像粥洒了，我们可以拖干净；碗碎了，我们可以再买新的。” 只是有些碎片，会悄悄扎进心里，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疼得人喘不过气。 我把茶几上的桃酥盒扔进垃圾桶，碎渣掉出来，像撒了一地的星星。明天早上，我该给朵朵扎个漂亮的辫子，再给她妈妈热杯牛奶——有些事，总得有人先低头，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