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1988年，被软禁长达33年之久的抗日名将孙立人将军重获自由后，与夫人拍摄的一张合影照片。 那天台中天气不错，芭乐树刚发出嫩芽。孙立人坐在小院的石凳上，手里捏着刚送达的平反文书，嘴唇发抖。他看着眼前熟悉的屋檐，脑子里却还是缅甸的密林，混乱的枪声和战壕里士兵的嘶喊声挥之不去。 1942年3月，孙立人带领新编第三十八师，翻山越岭，突袭仁安羌。他没有等上级命令，也不顾英军早先的迟疑。 八百人穿过热带雨林，端掉日军一个据点，硬是从日军包围中救出7000多名英军和传教士。英属印度政府亲自颁发荣誉勋章，美国陆军拍纪录片记录这次“东方救援”。 孙立人当时没笑，只是回营地时盯着地图说了句：“这仗还没完。” 撤退时他拒绝走野人山那条道，他直接把命令撕了。他说那是送命的路。最后带部队从印度撤回，保存了整编主力。而杜聿明坚持命令，数万人几近全军覆没。 这件事记在很多人口中，也记在上峰心里。 1945年抗战胜利，孙立人驻防东北。他向蒋中正请兵请炮，最后却被安排的弹药还不如廖耀湘那边的旧部队。他拍桌子摔杯子，说：“我打日本的时候不是这个待遇！”话传到蒋中正耳朵里，也许那时就有人开始写信条了。 1954年，孙立人升任中华民国陆军总司令，看似风光，却连调兵权都被削得干干净净。蒋经国接手情治系统后，政工干部大批进入军中。 孙立人拒绝让军队搞政治，强调军队应服从国家而不是政党。他带头取消部队政治课，说这是外行干扰军令。 1955年6月，台湾情报系统指控郭廷亮是共产党间谍，说孙立人纵容其组织武装叛乱。宪兵冲进台中小院，把孙立人押走。庭审时他解开衬衫，露出当年抗战留下的弹孔，说：“如果我通共，这些伤疤是谁打的？” 法官不敢看他，军法处却还是下了决定，软禁，地点在台中。 院子不大，一道铁门，半截木围墙，两个女人守着他。正房张晶英、续弦张美英，两人没有争吵，只想着怎么供四个孩子上学。孙立人不说话，每天清晨翻地、种果树。 邻居都知道那家的芭乐甜，说是老将军自己一棵一棵栽的。 时间久了，小孩都长大了。他还在屋里摆地图，腰间的枪伤遇阴雨就疼。他说不清是天气在变，还是心里从没放下战场。 1988年，监察院重新审查郭廷亮案，结论是“证据不足、程序违法”。孙立人收到了平反文书，已经77岁。 他把纸捏得哗哗响，说不出话，只是看着庭院发呆。邻家小孩跑来问他：“爷爷你打过日本兵吗？”他点头，讲起仁安羌的那天，说刺刀是怎么划破日本兵的钢盔的。 讲到最后，孩子哭了。 孙立人这才发现自己手指甲都扣进树干里了。 1990年2月，他在卧室走完最后一段路。两个夫人握着他的手，说不出一句话。他的中指还有当年在青岛抓紧鹅卵石时留下的伤疤，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没有武装的民族，就只能受欺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