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4月初,开会回来的参谋万怀臣说山东武城县有个伪军的炸药厂,能制造炸弹,民兵队就是从那里偷的炸药。 那年头,抗日烽火烧得正旺,冀鲁豫边区日伪军像疯狗似的四处乱窜,八路军一二九师骑兵团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部队驻扎在运河边上那些破村子里,马匹瘦得见骨头,子弹都快数着用,炸药更是稀缺货。民兵们平时靠小聪明,从敌人眼皮底下抠点东西回来凑合,可那点量,顶多炸个碉堡角,够呛对付大场面。就在这节骨眼上,参谋万怀臣从军区开完会,风尘仆仆地赶回团部,捎回个消息,让人眼前一亮。他提了山东武城县那处伪军炸药厂的事,说那厂子不光存货多,还能自己鼓捣炸弹,手雷啥的,冀县民兵队前阵子就是从那顺了些炸药回来,帮着打了几个小胜仗。 1942年春夏之交,日伪合围越来越狠,冀南平原上到处是铁丝网和岗哨,骑兵团要想突围反击,就得靠机动灵活。可光有马快枪准不行,缺了炸药,手榴弹,攻坚战就成瞎折腾。曾玉良这人,带兵打仗向来不走老路子,他从红军时候起,就爱琢磨巧活。听了万怀臣的汇报,团里上下立马行动起来,先派侦察员分头摸底。那些小伙子们骑马钻小道,饿了啃口窝头,渴了喝口河水,几天下来就把情况摸得门清。那炸药厂蹲在武城县武官寨镇,原先是军阀韩复榘的产业,日本人进来后,韩跑路了,厂子就落在了汉奸郭金城手里。郭平日里狐假虎威,靠着日伪撑腰,搜刮百姓,厂里机器设备全是日本货,能产炸药、雷管,库房堆得满满当当。 军区领导听说这计划,拍板支持得痛快。宋任穷政委亲自过问,说这不光是抢物资,更是断了敌人的补给线。骑兵团的同志们平时练兵就讲究个“巧”,这次更不用带那些笨重的梯子铁锹,就轻装上阵,靠脑子腿脚解决问题。部队分成几路,一二三连直奔武官寨东南五公里外的小村,封锁住退路,当预备队。四连则连夜扑向东北的郑家口,那地方是运河码头,堆着日伪征收的粮草布匹,素有小天津卫的说法。日军在那儿设了征收所和物资站,警卫不松懈。 计划说来简单,执行起来步步惊心。四连一到郑家口,天还没亮,就开始虚张声势。战士们点起假火堆,敲锣打鼓,模拟枪战声响。果然,故城和武城的日伪部队上钩了,卡车马队呼啦啦赶来。武官寨的日军小队也急吼吼出动,伪军营部派出一队人马跟上。四连在前头带路,在河岸泥地里兜圈子,尘土飞扬,马蹄乱踏,硬是拖住了敌人一上午。村里的一连守着马匹,随时准备接应。二三连的战士则换上老百姓的粗布衣,武器藏在柴捆菜筐里,押着两个伪军管理员,慢吞吞往武官寨去。这俩伪军管库房的,平日里见钱眼开,常偷厂里东西卖给民兵换银元。前一晚,地方干部以喝酒为由把他们弄到驻村,曾玉良扔过去两根烟,摆明车马:合作发枪保护,不合作就地解决。 那天正好赶上武官寨五天一大集,镇上人山人海,摊位挤得水泄不通。战士们化装成赶集的百姓,有的推车,有的挑担,混在人群里。刘春雷提着五斤黄豆的袋子,底下埋着手榴弹,他以前在豆腐店干活,卖豆子装得像模像样。刘金魁挑着一大担柴火,枪支藏在草捆底下,他本是挑夫出身,不怕吃苦。王永元参谋长扮成算卦先生,李选贤化作江湖郎中,突击组把蔬菜粮食柴火堆在据点大门外,围着砍价,闹得热火朝天。集市上熙熙攘攘,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刘春雷正和刘金魁假装议价,一个大婶扯开袋子要看豆子成色,他支支吾吾解释豆子潮湿。旁边卖蒸糕的老人伸手拆柴捆添火,刘金魁一推手,柴草散落,差点露了机枪。曾玉良藏在人群里,急得直挠头,大门关得死死的,再这么耗下去,非露馅不可。 伪军把大门紧闭,两个管理员上前叫门,说昨晚喝醉没回来,求放进去免挨罚。守门的班长较真,死活不松口,门外门里吵成一团。其他伪军闲着没事,跑出来围观,七嘴八舌帮腔,有人拉门缝想劝和。就在这当口,曾玉良发信号动手。王永元掏枪先打,二连长张起旺撞开大门,刘春雷扔出手榴弹,其他战士蜂拥而入。集市上顿时乱套,老百姓认出八路军,纷纷让路。据点里敌人有的还在睡,有的在推牌九,来不及抵抗。伪军营长揉着眼睛站在院里嚷嚷,就被王永元一枪撂倒。枪声响了不到半小时,七十多名伪军毙命,一百多人在火力下投降。 这仗打得干净利落,骑兵团零伤亡,全歼敌一个营,军区领导大为称赞。宋任穷政委说,这是创造了奇迹。缴获的枪支弹药堆成山,炸药机器设备拆解装车,马队拉着沉甸甸的辎重,沿小路凯旋。回营后,曾玉良没闲着,立马办起手榴弹工厂,把侦察模范王新增派去当厂长,还给他加了个供给处长的头衔。曾玉良说,机器好弄,原料难搞,谁有王新增那本事。工厂很快投产,战士们日夜赶工,皮革厂和手榴弹间并行,抗日军工一下子上台阶。 可好景不长,没多久上级一道命令下来,两个厂子连人带设备全归军区统一管。曾玉良虽有点不舍,也只能服从,继续带队打仗。这事儿搁现在看,挺有意思的。那时候的八路军,就靠这些小聪明和小智慧,硬是把劣势扳过来。炸药厂这仗,不光是抢了东西,更是抢了时间和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