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1月，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的961号航班，刚刚爬升到31000英尺高度，突然，客舱中爆发出一阵吼叫声：“住嘴！照我们说的做！”三个人狂喊着冲向驾驶舱。 1996年，非洲大陆的航空旅行还带着点冒险的味道，尤其是埃塞俄比亚航空这样的本土公司，总在政治动荡的边缘试探着飞。961号航班本来就是一条常规线路，从亚的斯亚贝巴的博乐国际机场出发，先去肯尼亚的内罗毕中转，然后接着飞布拉柴维尔、拉各斯，最后到科特迪瓦的阿比让。飞机是波音767-200ER型号，注册号ET-AIZ，1987年刚交付给公司，用了九年头，引擎是普惠JT9D-7R4E那种可靠货。机长叫吕尔·阿拜特，飞行时长超过一万一千五百小时，早年间还处理过两次劫机案，都没出人命，副驾驶约纳斯·梅库里亚也经验老道，六千五百多小时在身。机组十二人，全是埃塞俄比亚人，乘客一百六十三个，来自三十六个国家，混着游客、商人、难民啥的，总共一百七十五人上机。 那天起飞推迟了二十分钟，因为有接驳航班晚点。八点零九分，飞机终于滑上跑道，引擎轰鸣着冲上天。乘客们有的在看杂志，有的闭眼小憩，谁也没留意最后三个上机的埃塞俄比亚年轻人：一个叫马西斯·索罗门·贝莱，高中毕业失业在家；另一个阿勒梅胡·贝克勒·贝莱纽，同样没正经工作；第三个苏尔坦·阿里·侯赛因，当过护士。三人行李简单，坐后排，表面上看不出啥异样。可他们心里头藏着事——想去澳大利亚求政治庇护，埃塞俄比亚国内的乱局让他们觉得非走不可。飞机爬到三万一千英尺巡航高度，机长刚亮起解安全带的灯，客舱里开始松动，有人起身伸懒腰。 就是这当口，麻烦来了。三人突然从座位弹起，直奔驾驶舱，手里攥着从舱壁上顺来的消防斧和一个伪装成炸弹的灭火器。马西斯带头，约纳斯一下就被他们揍了，头部中拳，血流出来，舱门撞开时整个驾驶舱乱成一锅粥。吕尔稳住操纵杆，没让他们再动手，赶紧把应答器调到7500频道，那是个国际劫机信号，敲击无线电低声通报，附近航班马上收到，全球航空管制圈子瞬间警铃大作。劫机者们通过广播嚷嚷，说飞机在他们手里，有炸弹，还声称有十一个人同伙，其实就仨人，目的直指澳大利亚，声称要创造历史，让世界注意他们的诉求。 吕尔试着讲道理，指出燃料只够飞到内罗毕，澳大利亚得横跨印度洋，起码九十小时航程，飞机油箱没那本事。可劫机者不听，马西斯抓起一本航空杂志，指着波音767的规格页嚷嚷航程五千英里，续航十一小时。吕尔解释那是满油数据，现在只装了十四吨，每小时烧五吨，杂志页被他们捏得皱巴巴。争执中，吕尔假装服从，先把航向拉向肯尼亚海岸，实际是沿非洲东海岸南下，拖时间等救援。劫机者轮流守舱，马西斯留驾驶舱，阿勒梅胡和苏尔坦出去巡视，斧子挥舞着威胁乘客，有人吓得尿裤子，孩子哭闹，空姐们手忙脚乱分发水和安慰。 这帮人背景说来也接地气，俩失业青年一个护士，在国内混不下去，政治压力大，觉得劫机是条出路。可他们低估了航空的严谨，飞机不是出租车，说转弯就转弯。吕尔一边飞，一边广播燃料警报，乘客开始穿救生衣，舱内乱糟糟。劫机者恼了，砸麦克风，拔耳机线，斧子砍仪表盘，火花四溅。飞机掠过蒙巴萨，继续南飞，油表指针抖动，右油箱先见底，引擎抖起来，警铃刺耳。吕尔拉平机身，约纳斯包扎伤口后回来帮忙，两人合力调整襟翼，准备海面迫降。 燃料彻底耗尽，右引擎先熄，左边跟上，舱内灯光灭了，只剩空气摩擦的啸叫。高度掉到一百五十英尺，时速还两百三十英里，海面浪花近在眼前。吕尔瞄准科摩罗群岛北端的勒加拉瓦海滩外浅水，机身倾斜十度，左引擎和翼尖先砸水，卷起白沫撞珊瑚礁。飞机左倾翻滚，尾部断裂，右翼竖起，整个机身粉碎性解体，后段浮了会儿就沉。海滩上有个南非游客用摄像机录下全过程，那视频后来成了航空史上第一架宽体机水上迫降的铁证。 事后统计，一百二十五人没了，包括三劫机者和六个机组，五十人捡回一条命。吕尔和约纳斯都活下来，继续给公司飞，吕尔还拿了飞行安全基金会的奖，约纳斯被赞为英雄，因为他和劫机者搏斗，给迫降争取了时间。幸存者先在米萨米乌利医院急救，重伤的转到莫罗尼的埃尔-马鲁夫中心，两个法国乘客和十九伤员又飞去留尼汪，其中一个没挺住，总死者定在一百二十五。尸体堆在莫罗尼的冷库，因为当地没太平间，家属从四面八方赶来，场面心酸。 从大格局看，这事儿推动了国际航空安保升级，ICAO后来加强了劫机应对训练，埃塞俄比亚航空也改进了安检流程。搁老百姓层面，挺扎心的——个人野心撞上现实铁壁，伤的总是旁人。劫机者仨人，高不成低不就，护士苏尔坦本该救人命，却毁了一堆；失业哥俩想翻身，结果翻船。澳洲没去成，科摩罗成了终点。五十幸存者中，有人终身噩梦，有人转行不飞了，吕尔继续执飞，证明了专业韧性。1996年11月23日这天，印度洋边上的一场闹剧，留下的教训够后人嚼好几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