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的一天，江苏徐州体育场座无虚席，21岁的胡贤华站在审判台上，听到死刑判决的瞬间，她双腿一软差点栽倒，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绝望和悔恨。 那天徐州的秋老虎正烈，上万双眼睛盯着临时搭建的审判台。 胡贤华穿的蓝色工装裤膝盖处磨出了白边，那是在医院当勤杂工时常跪擦地板留下的痕迹。 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时话不多的姑娘，会因为跳了几场舞站在这里。 80年代初的徐州，迪斯科舞曲像秘密信号在年轻人中流传。 工厂废弃仓库的水泥地上，有人偷偷铺了块旧红地毯，胡贤华第一次跟着工友去时，紧张得手心冒汗。 那时跳交际舞还被视作"资产阶级情调"，可年轻的心总需要地方透气。 住在对门的王大妈有个硬壳笔记本，封皮写着"治安观察"。 她每天傍晚搬个小马扎坐在楼洞口，把胡贤华13次晚归的时间一笔笔记下来。 "穿喇叭裤、烫卷发，不像好姑娘"，这份写满3页纸的举报材料，后来成了公诉方的重要证据。 8月17日凌晨，派出所的强光手电刺破仓库的黑暗。 21个年轻人挤在角落里，7对舞伴连手都没来得及松开。 胡贤华被带走时，口袋里还装着刚发的18元工资，那是她准备给母亲买降压药的钱。 庭审只用了4个小时。 检察官念出"聚众跳流氓舞、败坏社会风气"的指控时，胡贤华忽然想起仓库里那块红地毯，边角已经磨得露出经纬，就像她被撕裂的生活。 同案的张某后来回忆，他们甚至没碰到过舞伴的腰，只是跟着音乐踩踩步子。 这个案子让我想起后来的迟志强案，同样是因为跳舞，同样在"严打"期间。 不同的是，迟志强坐了四年牢，而胡贤华没等到第二年的春天。 1997年刑法修订时，流氓罪被分解成5个具体罪名，那个能把跳舞装进去的"口袋罪"，终于从法律条文里消失了。 现在徐州的年轻人很难想象，当年跳支舞可能要付生命代价。 回看这个案子，法律的进步有时就是这样，用一个个具体的悲剧，一点点划清权利的边界。 王大妈的硬壳笔记本和仓库里的红地毯，这两样东西总在我脑海里打转。 从手写举报到电子卷宗，从万人公审到庭审直播，法治的温度就藏在这些细节的变化里。 胡贤华倒下的那个秋天，其实已经悄悄埋下了权利意识的种子，只是她没能等到种子发芽的那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