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良:厚德养老院里的每一位老太太,都勾起我对母亲的美好回忆】
自七月份进入厚德养老院以来,每天都能感受到这里充满大爱的氛围,这让我很快融入这个集体,与他们成了“一家人”。我对养老院里的每一位老者都很好,尤其对罹患疾病的老太太,更是加倍的好。那位患阿尔茨海默症的王阿姨,我陪她溜弯,陪她聊天,陪她吃药,帮她打扫房间,人们每每投以赞许的目光,称我为"好人",殊不知这善心里头,却藏着一根刺,时时扎着我的心。
因为我觉得愧对我的母亲,我对她老人家尽孝不够,如今子欲孝而亲不在了。厚德养老院里的每一位老太太,都能勾起我对母亲的美好回忆。她老人家生前对我很好,记得我每一次过生日,她都记得给我做面条吃,叫我“小良子”,每每想起她,我就热泪盈眶。她已经走了快三年了,但我仍然放不下对她的思念,每每她便进入我的梦中,静静地看着我,不说一句话。进入养老院工作以来,那些老太太,有的痴呆,有的清醒,有的暴躁,有的温和。无论她们是什么样的性情,都能让我想起我的母亲,因此我便一点也不恼,因为她们是我的亲人啊。
那个患阿尔茨海默症的王阿姨,让我最操心。因为一不注意,她就要回家,已偷偷爬了几次“墙头”了,有一次是他儿子通过手机定位才找到了她,很危险。但她有什么错呢?她只是想儿子,想孙子,想回家给孙子做饭吃。王阿姨总是“偷拿”别人东西,让有的老人很反感,但她“偷拿”了别人的东西,却又懂得跟大家分享,她腰包里没有钱,所以拿别人的东西当自己的东西“请客”。我伺候她时,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于是便小心翼翼地纠正她的“错误”,有时急了也冲她吼几声,但马上就静下心来,陪个笑脸,让她不要怕。
看到老人吃药,心上就像被剜了一刀。我想起母亲最后的日子,我只陪了她八个月,她便狠心走了。从来没想过母亲会走,总想着来日方长。直到她不再回来才认识到我永远失去母爱了,每每夜里痛哭流涕。我希望养老院的每一位老太太都能把我认作她们的儿子,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说些陈年旧事,从抽屉里摸出几颗糖果塞给我,说一声“"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我便知足了。
糖果黏在包装纸上,有时候剥不下来,就像那些迟来的孝心,再也送不到该送的人手里。我喜欢陪老人说话,老人讲得眉飞色舞,我高兴;老人犯糊涂训斥我,我也同样高兴。我低头听着,心想若是母亲能活过来也能这样训斥我,该多好。养老院有一种特殊的“老人味”,有人不喜欢这种味道,有时来探望的老人子女,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我却能一坐就是半天。有人说我有耐心,他们哪里知道,我只是一种“心理自赎”罢了。我想多陪陪我的母亲,而她们就是。
养老院的黄昏来得特别早。阳光斜斜地穿过走廊,把老人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老太太们的每一声唠叨,都能触动我内心的柔软。刘训香院长也刚刚失去了母亲,她对老人们的好,何尝不是另一种“尽孝”呢。跟男护工郝长江聊天,他伺候的是一位老太太,他跟我说:我早已把老太太当成自己的母亲了,没有男女授受不亲之嫌。孟子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大概“亚圣”他老人家,内心深处的感受,也与我、刘院长、小郝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