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山西佛光寺，林徽因触摸着“宁公遇”久久不言，神情肃穆，丈夫梁思成记录下了妻子这一刻，只有他明白这一刻是有那么的不容易。 1937年6月的五台山，夏日的阳光透过佛光寺东大殿破旧的窗棂，在殿内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徽因举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照向那根粗大的横梁。电筒光束在木梁上缓缓移动，突然定格在一处——那里有几个极淡的毛笔字迹，像是岁月在木头上留下的秘密。 ＂佛殿主上都送供女弟子宁公遇＂，十一个字，笔画已经模糊得几乎看不清楚。林徽因的手微微颤抖，她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这些字迹。此刻的她神情肃穆，仿佛在与一个千年前的女子进行着无声的对话。 梁思成站在妻子身后，默默记录着这个时刻。他看见林徽因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激动，是震撼，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使命感。只有他明白，这一刻对于妻子意味着什么。 就在几分钟前，他们还在为这座大殿的建造年代争论不休。佛光寺的僧人说这是唐代建筑，但没有确凿的证据。林徽因坚持认为从建筑风格来看，这应该是唐代遗物，而梁思成则更谨慎，他需要看到实实在在的文字记录才敢下结论。 现在，答案就在眼前。林徽因缓缓转过身，走向大殿外的那座石经幢。经幢上刻着同样的名字：＂女弟子佛殿主宁公遇＂。梁上的题字与石经幢上的刻文完全吻合，这绝不是巧合。 ＂思成，你看这个年代。＂林徽因指着经幢上的纪年文字，声音有些哽咽。＂唐大中十一年＂，按照推算，那是公元857年。距今已经整整1080年了。 梁思成仔细端详着经幢上的刻字。大中是唐宣宗的年号，十一年正是857年。这意味着，他们脚下的这座东大殿，确确实实是唐代建筑，而且保存得如此完好。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个叫宁公遇的女子，曾经为建造这座佛殿出钱出力，她的名字被工匠们刻在石头上，写在木梁上，传承至今。 ＂1080年。＂林徽因重复着这个数字，她再次走回那根横梁下，仰头凝视着那些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字迹。从宁公遇在这根梁上留下题记，到今天林徽因发现它们，整整过去了1080年。 站在佛光寺的横梁下，梁思成看着妻子久久不语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十八年前的那个午后。 1919年的北京胡同里，16岁的林徽因第一次见到18岁的梁思成。那时候的她还是个爱写诗的小姑娘，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建筑学。两家父母安排的这次见面，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相亲，但梁启超和林长民心里都清楚，他们要培养的不是旧式婚姻中的小媳妇，而是能在新时代里独当一面的知识分子。 真正的转折点发生在1920年。林徽因跟着父亲林长民去欧洲，在巴黎圣母院的飞扶壁下站了整整一个下午。那些石头雕刻出来的线条，那些高耸入云的尖塔，让她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建筑是凝固的音乐＂。她在给梁思成的信里写道：＂我要让中国古建在世界乐谱中奏响强音！＂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梁思成的理想。两个年轻人约定好了：＂让世界看见中国的建筑魂。＂ 1924年，他们一起去了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那时候的美国大学还很保守，建筑系根本不收女学生。林徽因只能挂在美术系的名下，偷偷跑去旁听建筑课。别的同学用尺子画图，她就用画画的本事来画建筑图纸。梁思成做西方建筑史作业时犯了愁，林徽因就把《营造法式》翻译成英文给他看：＂中国建筑的智慧，不比帕特农神庙差！＂ 教授们都惊呆了，这两个中国学生简直就是天生一对：林徽因的想法像泉水一样涌出来，梁思成就像块石头一样稳稳当当地把这些想法变成现实。有教授说他们就像建筑学界的居里夫妇。 1928年3月21日，他们在渥太华的中国总领事馆举行了简单的婚礼。这个日子不是随便选的，而是从宋代建筑大师李诫的碑刻上找出来的唯一一个吉日。梁思成亲手做了一面仿宋铜镜当结婚信物，镜子背面刻着一行字：＂愿以毕生之力，解中国建筑千年密码。＂ 新婚回国后，他们跑到沈阳去创办中国第一个建筑系。东北的冬天冷得要命，林徽因裹着棉被给学生上课，梁思成就用自己的体温把绘图工具焐热了再用。学生们都记得，梁先生在测量数据的时候，林先生总是在廊下写诗，那些柱子底座上的花纹图案经常成了她诗里的灵感。 从1928年到1937年，整整九年时间，他们跑遍了十五个省份。每到一个地方，就像探宝一样，爬进那些破破烂烂的古庙古塔，一寸一寸地测量，一笔一笔地画图。有时候为了爬上一根横梁，梁思成要悬在半空中，林徽因就在下面拉着绳子，两个人的命都系在一根绳子上。 现在，站在佛光寺的东大殿里，这一切的辛苦都有了意义。梁思成看着妻子手指触摸着＂宁公遇＂三个字的样子，心里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个学术发现，这是他们十八年来所有努力的结晶。从1919年第一次见面，到1920年巴黎的启蒙，再到1924年留学时的艰苦求索，直到今天在这座千年古刹里找到了确凿的证据——中国的古建筑终于可以在世界面前挺起胸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