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中午儿子发工资，请我们老两口吃饭，花了三百多，因此还闹得不愉快。他提前订了家装修挺讲究的馆子，菜单递过来时，我扫了眼价格就犯嘀咕。儿子笑着说：“爸，妈，你们随便点，今天我买单。”我硬着头皮点了个糖醋里脊，老伴要了盘青菜，他却又加了条鱼、一份排骨，说“得多补补”。 昨天中午，儿子说发工资了，要请我们老两口吃饭。临出门前，我在玄关换鞋，瞥见他外套口袋鼓鼓囊囊的，像塞了个信封——后来才知道是工资条。 他订的馆子在商场三楼，电梯门一开就闻到股奶油香。门口立着个穿西装的服务生，鞠躬时领结都快蹭到地面。 菜单递过来时，我手指在桌布上蜷了蜷。糖醋里脊58，清炒时蔬32，旁边那行“葱烧海参”后面跟着三个零。儿子笑着推推菜单：“爸，妈，你们随便点，今天我买单。” 我硬着头皮勾了糖醋里脊，老伴要了盘青菜。他却拿过菜单，又加了条清蒸鲈鱼、一份红烧排骨，笔尖在“滋补菌汤”上顿了顿：“得多补补，妈最近总说睡不好。” 菜上来时，白瓷盘边缘烫得能冒热气。鲈鱼眼睛亮晶晶的，排骨堆得像座小山。我盯着桌上那壶免费茶水，茶叶在玻璃杯里浮浮沉沉——这顿饭，够我和老伴吃半个月的菜钱了。 “你这孩子，挣钱不容易，瞎花什么！”我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瓷碗震得叮当响。邻桌的人转头看过来，儿子脸上的笑僵了僵，耳根子慢慢红透。 回家的路上，他走在我后面半步。进单元楼时，楼道灯忽明忽暗，他忽然说：“爸，其实我这个月绩效拿了优秀，比平时多了一千二。”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塞到我手里，“给您买的按摩仪，同事说对颈椎好。” 我捏着那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塑料外壳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电梯里，数字从1跳到12，我突然想起他刚工作那会儿，天天啃面包当午饭，说公司楼下的牛肉面要28块，“不如省下来给您买酒喝”。 现在他工资条上的数字，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桌菜一样，被他悄悄分了好多份？给我买酒，给老伴买降压药，给自己留的那部分，够不够他每天吃碗热乎的牛肉面？ 推开家门时，老伴悄悄拉了拉我的袖子。餐桌上，她下午削的苹果还摆在盘子里，氧化得有点发黄。我突然想起儿子夹给我的那块排骨，他自己一口都没吃。 或许，我们这代人总把“省钱”当本事，却忘了孩子长大的标志，是想把最好的东西捧到你面前。就像他小时候攥着皱巴巴的五毛钱，非要给我买根两块钱的烟，说“爸爸抽好烟，不咳嗽”。 那台按摩仪现在放在我的床头柜上。每天晚上按脖子时，嗡嗡的震动声里，我总能想起那天饭馆里的鲈鱼——眼睛亮晶晶的，像他第一次拿到三好学生奖状时，望着我的眼神。 三百多块钱，买了一桌子菜，也买了个让我脸红的道理：孩子的心意，从来都不能用账单上的数字衡量。下次他再请客，我该尝尝那道“葱烧海参”，说不定没有想象中那么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