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张爱萍落难,妻子李又兰找到粟裕,希望他能帮忙说情。谁知,粟裕摆了摆手,说道:“我这身体实在不行,你去找宋老鬼试试。” 深秋的北京,总医院病房的玻璃窗蒙着层薄雾,张爱萍半倚在床头,指尖划过《孙子兵法》泛黄的书页。窗外的银杏叶被冷雨打落,在地面铺成一片暗黄,像极了他此刻的处境——支持的尖端项目停摆,连日常治疗都透着怠慢。 李又兰攥着衣角站在粟裕病榻前时,屋内的煤炉刚添过新炭,火星噼啪响。粟裕盖着厚棉被,咳了两声才缓过气,目光扫过她通红的眼眶,最终落在墙上那张褪色的淮海战役合影上:“宋时轮那倔脾气,这辈子就服战场真章——你让他去见老张,比我说一百句管用。” 三日后清晨,宋时轮的军靴踏碎了医院走廊的寂静。他刚从军事科学院调任,肩上的星徽还带着新铸的冷光,推门时却放缓了动作。病床上的张爱萍闻声抬头,嘴角那抹军人特有的硬劲没散:“‘宋老鬼’,你倒是肯屈尊来这小病房?” “少废话。”宋时轮把军大衣往椅背上一搭,径直走到窗前,“听说你连项目文件都看不着了?当年在济南战役作战室,你为了个炮兵阵地跟我拍桌子,现在倒学会忍了?” 张爱萍合上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忍?我是怕‘尖兵一号’断了线。你知道那卫星对国防意味着什么——不是我个人的事。” 空气忽然静了,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宋时轮想起1950年朝鲜战场上,张爱萍顶着炮火在坑道里修改作战方案,钢笔没水了就用鲜血画标记;想起1964年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时,他在指挥所向张爱萍递烟,两人手都在抖。那些在生死里熬出的默契,哪用得着多言? 有人说宋时轮脾气冲,怕是不会趟这浑水——可他当晚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台灯亮到后半夜。报告措辞改了七遍,从“个人请求”换成“国防急需”,最后那句“张爱萍同志在科研系统不可替代”,笔锋重得划破了纸。 这份报告被他亲自送到西山叶剑英住处时,天刚蒙蒙亮。叶帅戴着老花镜逐字看,手指在“尖兵一号”四个字上敲了敲:“荣臻昨晚也来电话了,说科研骨干都急得团团转。”三位老帅碰头时,聂荣臻直接拍了桌子:“谁动张爱萍,就是动国家的枪杆子!” 转折发生在一周后。总医院东侧那间闲置的小楼忽然热闹起来,科研人员抱着文件进进出出,张爱萍的病床边多了张临时办公桌,输液管还在手上,他已经开始在图纸上画标注。护士进来换药,看见窗台上摆着盆刚抽芽的蒜苗,是张爱萍让女儿从家里带来的,说“看着就有生气”。 1976年初春,试验场的捷报传到北京时,张爱萍正对着窗外发呆。雪刚停,老梨树的枝头顶着簇簇白花,像极了他年轻时在江南见过的早樱。“重大突破”四个字从电话那头传来,他摸出粟裕当年送的那只旧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的“战友”二字,被摩挲得发亮。 后来有人问李又兰,粟裕当年为何不亲自出面。她总是望着墙上那张三位老帅与张爱萍的合影——叶剑英执笔,聂荣臻按章,宋时轮站在一旁,而张爱萍的手指正点在“尖兵一号”的星轨图上。有些信任,从不需要客套;有些担当,早刻进了军人的骨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