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3月，国民党师长王晏清起义前，给自己的舅舅邓昊明打了一通电话，询问我党的电台呼号。 电话那头的电流声里混着窗外的风声，这个在蒋介石眼皮底下负责卫戍任务的少将师长，手指攥着听筒发白，他知道这通电话可能让全家掉脑袋。 南京城的春天总裹着湿冷的雾气，王晏清站在师部窗前看着岗哨换班。 三个月前蒋经国亲自给他授的97师军旗还在办公室挂着，这支配备美式装甲车的"御林军"，本该是拱卫总统府的最后屏障。 可士兵们靴底的泥点子里，已经能闻到江北传来的硝烟味了。 邓昊明不是第一次劝外甥"看清方向"。 作为南京地下党联系的关键人物，这位舅舅每次来送酱肉都夹带纸条，上面抄着《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的片段。 王晏清把这些纸条藏在《曾文正公家书》的封皮夹层里，夜里翻书时，曾国藩的"忠君"墨迹总跟舅舅的字迹打架。 保密局的监听车就停在邓昊明家三条街外。 当王晏清报出"晨雾电台"的频率时，耳机里突然传来电流杂音，监听员老陈揉了揉耳朵，这个在南京站干了五年的老兵，此刻正盯着示波器上跳动的绿色波纹，没注意手里的烟头烧到了虎口。 覃异之把茶杯往桌上一墩，茶水溅在"释放王晏清"的手令上。 这位卫戍副总司令盯着眼前低头站着的年轻人，想起三天前在军官俱乐部，王晏清喝多了嘟囔"再打下去，家乡的田都要荒了"。 他抓起钢笔在文件上签字，笔尖划破纸页的声音里，藏着自己转移到香港的家眷照片。 浦口码头的风比江里的浪还急。 2月25日凌晨，97师的士兵们背着步枪摸黑上船，不少人以为只是换防。 当船到江心，王晏清才在摇晃的马灯下宣布起义，队伍里立刻响起骚动。 有人把枪扔到江里，有人蹲在船板上哭，这些跟着他从重庆打到南京的弟兄，突然成了"叛军"。 解放军档案室里至今存着那张泛黄的城防图。 王晏清用红铅笔圈出的明故宫机场高炮阵地，后来成了攻城部队的突破口。 图边角有处模糊的水渍，据说是他渡江时口袋里的钢笔漏墨染的，就像这个在历史夹缝里做出选择的军人，人生轨迹从此被染成另一种颜色。 后来这张城防图帮解放军减少了上千人的伤亡，而王晏清在1958年穿上了新军装。 站在南京军事学院的讲台上，他总会想起那个打电话的春夜，舅舅在电话里说"莫忘了你妈教你认的那些字，哪笔是撇哪笔是捺"。 如今黑板上写着"战术分析"四个字，每一笔都落得端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