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姑娘是周家带来的贴身侍女,后来成了李鸿章的第一个侧室。1863年,已经40岁的李鸿章,娶了24岁的赵小莲进门。赵小莲出身太湖赵家,是赵畇的宝贝女儿。赵家跟曾国藩、翁同龢这些大户人家都有亲戚关系,算得上是大富大贵之家。
晚清重臣李鸿章的宅院里,先后住进过四位女子。
她们有的操持家务几十年,有的带来家族兴盛的转机,也有在浮沉宦海里安静相伴的。
道光二十三年,李鸿章迎娶了第一位妻子周氏。
这门亲事来得自然,周氏是李鸿章私塾老师的侄孙女,比他年长两岁。
少年时在书塾相识的情谊延续到新婚,周氏进李家那年,李鸿章还是个白衣书生。
她晨起侍奉公婆羹汤,夜里挑灯补缀丈夫的衣衫,庭院花木修剪得齐整,账目盘算得清明。
道光廿七年,李鸿章背着周氏缝制的棉袍进京赶考,放榜之日高中进士。
捷报传回安徽合肥老家时,周氏正端着米糊喂患病卧床的婆母。
光绪五年初春,四十一岁的李鸿章在南昌接到急报。
彼时他督建吴淞铁路的工程正到紧要处,闻讯周氏病危,竟日夜兼程策马狂奔六百余里。
过鄱阳湖时江浪汹涌,船公跪求暂泊避风,他夺过桨板嘶喊:“内子苦撑待我!”
可终究迟了半日,赶到合肥时,院里白幡已飘了三天。
他在停灵处枯坐整夜,次日案头奏章被泪水洇湿的字迹里藏着一行小字:“周氏随余十六载,无子而终。”
同族堂兄不忍其颓唐,三个月后带来皖中望族赵家的消息。
那位待字闺中的赵小莲已二十有四,曾言“非经纬之才不嫁”。
李鸿章在族叔陪同下登门那日,身着洗得泛白的五品鹭鸶补服。
赵家厅堂里,他凝视屏风上《海疆防御策》手稿,那是五年前在江苏巡抚任上所作。
屏风后忽传出环佩轻响,丫环扶着位梳牡丹髻的女子款款而出,径直落座主位。“李抚台的策论,奴家读过七遍。”
自此赵府花园的长廊里,常见两人并行的身影,一论漕运盐法,一说诗赋文章。
婚后的日子似被注入吉运。
同治三年攻陷天京,朝廷赏黄马褂。
同治七年平定捻军,升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
光绪二年赴烟台交涉“滇案”,力保云南主权。
每每李鸿章深夜归府,赵小莲总提着灯笼守在后院月洞门。
光绪十八年料峭春寒里,她留下两子一女撒手人寰。
九年后的辛丑年冬,弥留之际的李鸿章在病榻示意长子李经方取来红绸。
当儿孙打开时,里面裹着赵夫人当年陪嫁的碧玉簪。
还有位常在廊檐下刺绣的江南女子冬梅,原是赵小莲的陪嫁丫环。
李鸿章五旬生辰那日,她端上碗长寿面,飘着的芫荽叶被切成双喜字样。
后来她便有了侍妾名分,常在天不亮时磨好墨,侍候中堂大人书写《练军疏议》。
马关条约签订后百日,李鸿章在贤良寺咳血不止,冬梅整宿举着灯盏立在榻前,烛泪在青砖地上凝出铜钱大的红痕。
光绪廿七年十一月,《辛丑条约》墨迹未干,垂危的老人突然睁眼:“取...取蓝皮册来!”
冬梅含泪捧上他前年手抄的《合肥李氏家训》,苍老的手指划过“忧劳兴国”四字,终是垂落枕畔。
如今在磨店乡的合葬墓冢前,三块青石如屏环绕。
正中碑刻“李文忠公与赵夫人之墓”,右首有方低矮些的无字碑,左侧周氏的坟茔遥遥相望。
当年拍板与继室合葬的儿孙们或许记得。
光绪十九年清明,李鸿章在周氏坟头焚化的祭文里有这么一句:“今与莲同穴,非薄卿也,惟九泉路远,卿素娴静,当需作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