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太太出门警报器响了，超市保安过来检查，发现老太太身上穿着一件没拆磁扣的毛衣。老太太说：“今天毛衣特价，试穿了挺喜欢，寻思一会儿还得买菜，手里拎着麻烦，就穿身上没脱，寻思结账后再穿走，哪知岁数大了给忘了”。保安不信她的话，要按照偷一罚十的规定罚老太太。结果围好多人，吵吵闹闹的。老太太急得脸都白了，双手紧紧攥着手里的布购物袋，袋口露出几根青菜叶子。 超市入口的警报器突然“嘀嘀嘀”叫起来。 穿蓝马甲的保安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 他眼睛扫过刚跨进门的老太太，最后停在她身上那件枣红色毛衣上。 毛衣后领那里，银色的磁扣还闪着光。 老太太被这阵声响吓了一跳，下意识摸了摸衣服下摆。 “姑娘说今天毛衣特价，我试的时候挺合身，”她声音有点发颤，“想着等会儿还要买白菜鸡蛋，手里拎着沉，就先穿身上了。” “哪知道挑完青椒一转身，把结账这茬给忘干净了。” 保安皱着眉，手里的扫描仪又在毛衣上扫了一遍，警报器还在叫。 “我们这儿有规定，偷一罚十。”他把“偷”字咬得很重。 老太太的脸“唰”地白了，像被人抽走了所有血色。 她手里的布购物袋“哗啦”一声歪了，露出半颗带着泥的萝卜。 “我不是偷！我就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她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劈了。 旁边称水果的阿姨探过头，结账的队伍也停了，十几个脑袋凑过来。 “看这穿的不像没钱的呀。” “说不定是故意的，想着年纪大了没人敢拦。” 议论声像小虫子似的往老太太耳朵里钻。 她双手紧紧攥着购物袋带子，指节都泛白了，手背上青筋一跳一跳的。 另一种解释是，超市试衣间的镜子边堆着三四个购物篮，都是挑到一半的蔬菜； 老太太兜里揣着的购物清单皱巴巴的，上面用铅笔写着“白菜、鸡蛋、孙子爱吃的草莓”，试衣间到蔬菜区的路上要经过三个促销堆头，每处都摆着红色的特价牌。 谁还记得上了年纪的人，记性就像漏风的筛子，想着这件事就忘了那件？ 保安胸前的对讲机滋滋响，昨天刚处理过一个藏火腿肠的小孩，队长说“不能心软”，他摸了摸别在腰上的橡胶棍。 围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掏出手机对着拍。 老太太突然“哎哟”一声，身子晃了晃，扶住了旁边的货架。 货架上的酱油瓶子“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超市经理从办公室跑出来时，老太太的嘴唇都哆嗦了。 “怎么回事？”经理拨开人群，看到保安手里的罚款单。 老太太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摸出个塑料袋，里面裹着几张零钱和一张老年证。 “你看，我有退休金，不差这点钱买毛衣。”她把老年证递过去，照片上的人头发还没这么白。 经理拿过老年证，又看了看老太太毛衣袖口磨出的毛边——那是穿了好几年的旧款式，新毛衣的标签还别在领口。 谁没遇到过这种时候？手里拎着东西，脑子里想着事，转身就把该办的事忘到后脑勺去了。 保安的脸也有点红，把罚款单揉成一团塞进裤兜。 “下次试穿记得先结账。”他嘟囔了一句，转身去关警报器。 老太太接过老年证，手还在抖，她慢慢把毛衣脱下来，叠得整整齐齐。 “给，我去结账。”她把毛衣递到收银台，声音轻得像叹气。 周围的人渐渐散了，称水果的阿姨路过时，往老太太购物袋里塞了个橘子。 后来每次路过那家超市，老太太都会绕着走，宁愿多走十分钟去街对面的店。 其实那天她要是没急着去买孙子爱吃的草莓，在试衣间多待一分钟，或许就能想起那个没拆的磁扣。 警报器早就不响了，可老太太攥着购物袋的手，半天没松开。 萝卜上的泥蹭到了袋子上，像个小小的泥点子，印在深蓝色的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