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1月的八宝山公墓，哀乐低回中，一副墨迹未干的挽联突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副挽联是他托人辗转送来的，写的时候手抖得厉害，墨水在宣纸上洇出好几个小团。 没人知道，这短短二十八字背后，藏着两位相差十岁的知己十五年的交往。 时间拉回1957年的北海公园，文物展的玻璃柜前，陈毅元帅盯着一幅西晋陆机的《平复帖》挪不开眼。 讲解员刚提到这是张伯驹先生变卖四合院换来的国宝，他就拨开人群大步走到张伯驹面前，握住对方的手晃了晃：你的诗词我读过，有苏轼的豪放，又带点柳永的婉约，果然是文武兼修。 那天下午，两人在公园的石桌上摆开围棋，棋子落定间，陈毅的大雪压青松和张伯驹的人生只合驻长安一唱一和，成了旁人眼里最特别的风景。 张伯驹护起文物来，是出了名的不要命。 1941年汪精卫的特工把他绑了票，开口就要200根金条，家里人急得团团转，他隔着门板喊：别的都能给，《平复帖》不能动，那是祖宗留下的东西！后来还是夫人潘素东拼西凑，卖了首饰才把人赎回来。 1956年，他把《平复帖》《游春图》这些比命还重的宝贝全捐给了故宫，文化部发的褒奖状被他随手塞进抽屉，说东西本来就该属于国家。 1958年张伯驹成了右派，赋闲在家靠潘素卖画度日。 陈毅听说后，直接把电话打到文化部：张伯驹懂文物，让他去吉林博物馆管藏品，总比在家闲着强。 有人提醒这可能惹麻烦，他摆摆手：文化人得有个去处，不然这些宝贝谁来看着？那段时间，张伯驹去吉林上班，每次路过北京，陈毅总要拉他去家里吃饭，酒过三巡就聊诗词，好像那些风波从来没发生过。 所以再看那副挽联，仗剑从戎说的是陈毅元帅的军旅生涯，笔扫千军藏着他诗词里的豪情，寄情诗酒是张伯驹自己的生活写照，心涵万象又暗合他护宝时的胸怀。 我觉得，这不仅仅是对逝者的悼念，更是两个灵魂在乱世里相互懂得的见证一个用枪杆子保家卫国，一个用笔墨守护文明，走的路不同，心却始终往一处靠。 如今故宫文华殿里，《平复帖》的展柜前总围着不少人，泛黄的纸卷上，陆机的字迹模糊却有力。 不远处的玻璃柜里，静静躺着那张1956年的文化部褒奖状，边角已经有些卷曲。 张伯驹当年没说出口的话，或许就藏在这些物件里：真正的友谊，不是天天见面，而是你懂我的坚守，我惜你的担当。 就像那副挽联，不用华丽辞藻，却把两个文人的风骨，刻进了时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