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夏天，山西介休张壁村的张随亮挥着铁锹挖窑洞，土层突然“轰隆”一声塌下去，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他凑过去瞅，手电筒光往里一照，竟看见整整齐齐的石阶通向深处。 张随亮心一横，揣着把柴刀就往下走。 通道里潮乎乎的，墙壁上能摸到人工凿过的痕迹。 走了约莫300米，前头突然岔出三条路，火把“噼啪”响着，烟呛得他直咳嗽。 没等反应过来，头猛地发沉，手里的火把“哐当”掉在地上。 他摸黑扶着墙挪，听见水滴声，顺着声音摸过去，崖壁缝里竟透进点光，是个通风口。 爬出洞口时，张随亮脚底板全是血泡，鞋早不知蹭哪儿去了。 村里人围着他看，68岁的退休教师郑广根挤进来，捏着罗盘就往洞口走。 老郑在村里教了40年历史，1982年就在村东头山洞捡过宋代瓷片。 这次他带着皮尺量了三天，发现通道分三层，中层石壁上还卡着枚生了锈的铜钱，“开元通宝”。 转年开春，山西省考古队来了。 队长李裕群蹲在地道里摸石壁，手指突然顿住，议事厅的墙上刻着“武德四年”。 查《旧唐书》才知道，那年尉迟恭正镇守介休。 汾河谷地是突厥南下的要道，这地道怕是当年驻军挖的防御工事。 后来清华大学的人来做实验，说那“丁”字形岔路设计绝了，敌军进来听声音都辨不清方向。 2000年那会儿，地道差点塌了。 一场暴雨冲得三层通道塌了三处，国家文物局拨了钱，工人们用黄土注浆加固，还照着唐代法子做了木质栈道。 现在去逛，能看见藏兵洞的射箭孔，粮仓石壁上还留着当年放粮袋的磨痕，水井里的水至今没干，掬一捧凉丝丝的。 这几年村里搞旅游，地道成了4A景区。 游客顺着“作战层”往里走，能摸见瞭望口的棱角，听导游讲张随亮当年怎么摸黑找出口。 村里的农家乐也火了，老板们说，往年冬天门可罗雀，现在游客多了，腊月里都得提前订桌。 如今张壁古堡的地道里，“武德四年”的石壁刻字还清晰可见，就像当年尉迟恭的士兵刚离开不久。 张随亮当年光着脚爬出的断崖洞口，现在装了护栏，常有游客摸着石壁上的凿痕，听导游讲那个夏天的意外发现。 这种民间偶然与专业保护的接力，让千年军事智慧没被黄土埋了，这大概就是文化遗产活着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