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敬宗夜猎回宫，烛灭惨叫，宦官宣布“皇帝已死”。
长庆四年凛冬，大明宫内一场激烈的马球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十五岁的皇帝李湛正挥舞球杆，这时，染坊工人张韶带领的暴徒队伍已冲破重重关卡，直逼球场。他们乘坐的运送草料的车辆，车轴不堪重负发出痛苦的呻吟，车上的靛蓝色染料溅射到宫门卫士的脸上。百余名暴徒手持刀具，气势汹汹地冲向球场，惊慌失措的马球滚落到御座之下。年轻的皇帝李湛迅速翻身上马，却犹豫着没有直奔左神策军营地，因为他想起上个月马球赛上，他曾判定左军输球，导致中尉马存亮摔碎了玉带。最终，在暴徒逼近之际，他还是转向左军营地。马存亮来不及穿戴盔甲，便冲出营帐，看到天子从马上跌落，急忙跪下，双手捧起沾满泥土的皇帝锦靴。三千铁甲士兵列阵完毕后，斥候来报，匪首张韶已占据清思殿，正悠闲地饮酒作乐。甚至还有个算命先生苏玄明拿着鹿肉，高声询问“卦象灵验否？”，这荒唐的景象，让赶来平乱的神策军都目瞪口呆。
次年秋雨连绵，长安城暗巷里流传着方士马文忠的符水。宦官季文德将一千四百枚铜钱投入法坛，祈求神灵保佑，但纸符却突然自燃，所谓的“天兵天将”尚未集结，金吾卫的弩箭便已射穿法坛帷幕。史官对此只做了简短的记载：“妖贼作乱，事败身亡”。
宝历三年正月夜，终南山寒风呼啸，李湛和二十八位禁军将领结束狩猎返回宫中。深夜的大明宫阴森恐怖，烛火在风中摇曳不定。当年轻的皇帝推开厕所门的一瞬间，所有的烛火全部熄灭。黑暗中传来弓弦震动的声音，七支弩箭射中门框，宦官刘克明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死寂：“圣驾崩……”
三年时间，三次暗杀，十八岁的李湛留下了大唐历史上最离奇的死亡记录。验尸官从他身上搜到染血的马球，球面刻着“宝历元年御制”字样。更令人震惊的是，刘克明宣读的遗诏竟然指定绛王李悟继承皇位。当神策军中尉梁守谦的刀锋架在李悟脖子上时，李悟的佩玉突然碎裂，从中掉出与刘克明往来的信件，信上写着“清思殿”三个字，被血水浸染。
左神策军档案中隐藏着史书未记载的细节。马存亮平乱后呈交的密报中，夹杂着张韶运送紫草的货单，收货人是绛王府长史。季文德被处死当夜，金吾卫在其府邸搜出李悟赏赐的鎏金香炉，炉底刻着“宝历二年冬赐”。大明宫浴堂殿重新粉刷时，工匠在梁柱缝隙中发现捆扎的箭矢，箭杆缠绕着浸油的麻布，正是那夜熄灭烛火的凶器，箭簇上刻有狼头标志，是绛王府亲卫营的专属标志。郭太后在李悟灵前摔碎药碗的那天，新帝李昂的诏书已传遍全国，以亲王礼葬李悟，谥号“怀”。三年后雷击陵墓碑文，守陵人发现地宫空无一物，“暴卒”二字的“暴”字被雷火烧焦，留下了千古之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