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在陈独秀病入膏肓之际，妻子潘兰珍依旧不离不弃的陪伴着他。 病榻前的煤油灯忽明忽暗，映着潘兰珍布满老茧的手。 这个江苏南通来的洗衣女工，正用粗布巾轻轻擦拭丈夫枯瘦的手臂，动作里藏着十二年的光阴。 陈独秀浑浊的眼睛望着天花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莫拿我的名声卖钱。 "这句话像枚钉子，把两个身份悬殊的人，在乱世里钉成了不可分割的整体。 1930年的上海弄堂，水龙头滴滴答答漏着水。 22岁的潘兰珍蹲在青石板上搓洗衣物，抬头看见隔壁"李先生"正对着外文报纸发愁。 这个总穿长衫的男人总帮她写家书，却从不提自己的过去。 直到三年后法租界巡捕破门而入，她才在法庭旁听席上听见"陈独秀"三个字，那一刻攥着的洗衣皂"啪嗒"掉在地上。 南京老虎桥监狱的铁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每月三天的探视路上，潘兰珍把女儿凤仙寄养在南通乡下，自己背着酱菜坛子挤火车。 1937年出狱那天，他摸着妻子咳血后苍白的脸，第一次在她面前红了眼眶。 长江轮船上的汽笛声混着硝烟味。 1938年西迁江津的47天里，潘兰珍把降压药碾碎拌进粥里。 陈独秀攥着《小学识字教本》手稿不肯松手，教育部长陈立夫许诺的1万元法币就放在船舱角落。 "改书名就不卖。 "他咳着血说，潘兰珍默默把钱推了回去，像当年拒绝小报记者的专访酬金一样干脆。 1942年5月的江津，槐树花落满青石板。 潘兰珍典当了最后一床棉被换棺木，却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丈夫藏在枕头下的银镯，那是她当年的嫁妆，他一直没舍得让她变卖。 三年后白沙农场的棉花地里，这个50岁的女人摘着棉桃，听见工友议论"陈独秀遗孀"，只是把腰挺得更直了些。 潘兰珍临终前，从箱底翻出泛黄的《告少年》手稿。 纸页边角被岁月啃出毛边，却还能看清陈独秀遒劲的字迹："少年如初春，如朝日"。 她把脸贴在纸上，就像十二年前在上海弄堂里，第一次听他念这几句时那样。 阳光透过农场仓库的窗棂，在字里行间洒下细碎的光斑，照亮了两个普通人在乱世里，用骨气写就的传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