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末买了点虾，让我气愤不已。在经常买鱼虾的摊位挑了些活蹦乱跳的大虾，摊主称完告诉我价格，我就扫码付款，在我低头付款的时候，用眼睛的余光居然看到摊主把我买的活虾拿出一部分，然后把快要死或者死了的虾放进我买好虾的袋子里。 周末的菜市场总像个热闹的漩涡，水产区的泡沫箱里，水哗啦啦打着转，虾子在里面蹦跶得欢，青灰色的壳蹭着箱壁，溅起细碎的水花。 我熟门熟路走到最里面那家摊位——戴蓝围裙的摊主正用漏勺捞虾，橡胶手套上沾着亮晶晶的水珠，顺着指缝滴在水泥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张叔，今天虾不错啊？”我笑着打招呼。这半年来，家里吃的鱼虾基本都在这儿买，他总说“姑娘放心，保准给你挑活的”，偶尔还会多塞一只小螃蟹，说“添个菜”。 “刚到的，你看这活力！”他捞起一网虾，网兜里的虾“砰砰”撞着网眼，有的还举着虾钳晃悠。我弯腰挑了半网，“称两斤吧，给孩子做油焖大虾。” 他把虾倒进黑色塑料袋，上秤，“38块。”我掏出手机扫二维码，屏幕的光和摊位顶上的灯泡混在一起，有点晃眼。 就在我低头输密码的瞬间，眼角余光扫到他没戴手套的左手——正从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白盆里抓东西。那盆里的虾蔫头耷脑，有的翻着白肚，虾腿软趴趴地垂着，一看就是快不行的。 心猛地一沉，像被冰锥扎了下。我没敢抬头，手指悬在付款键上，余光死死盯着他的动作：他拎起我那袋虾，手腕轻轻一抖，袋口朝下，几只活虾“啪嗒”掉进了泡沫箱；紧接着，飞快地从白盆里抓了一把蔫虾，塞进袋子，动作快得像阵风，然后把袋子递过来，“拿好嘞，慢走啊。” 我接过袋子时，指尖碰到袋底，沉得有点发闷。刚才挑的时候明明感觉袋子鼓鼓的，现在捏着，好像空了一块。是我记错了？还是虾本身就这么重？可那翻白肚的虾壳在灯光下太扎眼了，混在青灰色的活虾里，像一块没洗干净的补丁。 为什么会信他呢？因为每次来他都笑着打招呼，因为他摊位前总排着长队，大家都说“老摊主实在”，因为上次我忘带手机，他说“下次再给，没事”。这些细碎的“实在”，让我连看秤都觉得多余。 可今天，这些“实在”碎了。是觉得我低头付款时看不见？还是觉得老顾客好糊弄？或许他每天都这样，用几句热络的话，换走别人口袋里的钱，也换走别人心里那点轻易给出的信任。 我没当场揭穿，捏着袋子转身离开。塑料袋里的虾偶尔动一下，虾钳刮着袋壁，沙沙响，像是在嘲笑我的迟钝。回家倒在盆里，五只死虾躺在盆底，腿都蜷着，活虾围着它们游，青灰色的影子在白瓷盆里晃，格外刺眼。 以后再去菜市场，大概会像第一次买东西那样，盯着秤，盯着袋子，连摊主多夹一筷子香菜都要数清楚。可这样活着，是不是太累了？ 走出菜市场时，回头看了一眼张叔的摊位。他正给一个阿姨称鱼，笑得一脸憨厚，泡沫箱里的虾还在蹦跶，水声哗啦啦的，和刚才一样热闹。只是那股熟悉的水腥味，突然变得有点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