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见的老同学突然给我打电话，请我去吃饭，我到了饭店后，发现桌子上只剩一些残羹剩饭，我假装吃过饭了，准备走，结果老同学一把拉住了我。他手上沾着油渍，拉着我胳膊的力气倒不小。 周三傍晚的电话有点突然。 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毕业快十年没联系的张强。 他声音透着股刻意的兴奋，说找了家“特有味道”的小饭店，非得请我吃饭。 我捏着发烫的手机走到阳台，晚风里还飘着楼下面馆的酱油香。 推开“巷子深”包厢门时，消毒水味混着酸菜鱼的余味扑面而来。 桌上杯盘狼藉，红油凝固在白瓷盘边缘，半盆米饭上插着双筷子，像谁仓促离场时忘了带走的标点符号。 张强从椅子上弹起来，蓝白格子衬衫领口沾着片菜叶，“来了？快坐！” 他脸上堆着笑，眼角皱纹里卡着点烟灰，倒比毕业照上沧桑了不少。 “刚在楼下便利店垫了点。” 我扯谎时盯着他磨得起毛的袖口，突然想起大三那年他请全宿舍吃烧烤，也是这样咧着嘴笑，只是那时他手上戴的是限量版篮球手环，不是现在这圈洗不掉的油渍。 转身要走的瞬间，胳膊被猛地拽住。 他掌心的汗混着菜汤黏在我小臂上，力道大得像要把骨头捏碎。 “别啊，”他声音突然低了八度，喉结上下滚了滚，“菜……菜还没上齐呢。” 我这才发现他右脚鞋跟磨得快平了，灰色西裤膝盖处泛着不自然的光——上个月班长在群里说他公司破产，难道是真的？ 服务员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进来时，他耳根红得滴血。 “其实是想找你聊聊，”他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米粒粘在嘴角也没察觉，“你知道的，我爸妈身体不好，孩子上学又要钱……” 我没说话，把那盘几乎没动过的锅包肉推到他面前。 原来成年人的饭局，真的不只是吃饭。 临走时他塞给我个牛皮纸信封，硬说是“伴手礼”。 拆开时飘出张纸条：“今天让你见笑了，那些菜是中午谈生意剩下的，怕浪费就没倒掉。” 下面还压着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最大面额是二十。 窗外的月光落在钱上，像撒了层薄薄的霜。 我突然想起他拉着我胳膊时的力气，那哪是挽留，分明是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块浮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