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6年,王安石被撸了宰相,贬为江宁知府。在江宁干了几年后,感觉心灰意冷,不禁萌生退意。于是给朝廷打了个报告:“我身体不好,申请回家休养。” 王安石自幼聪颖,乐读群书。父亲王益是地方官吏,为人清廉,对他影响极深。少年王安石不仅熟读经史,更关心百姓疾苦。 他常随父巡访乡里,亲眼见农户因旱涝破产,亦见官府苛征杂派。那时他或许尚不知“变法”为何物,但一颗“兼济天下”的念头,于他心中悄然萌芽。 1038年,王安石十八岁,赴京应举,一举成进士。宋仁宗朝风气温和,重文轻武,士人往往借词赋登第,再以文章立身。 王安石也不例外,他的文采很快被朝廷认可。然而,他并未留恋京城的繁华,而是主动选择到基层历练。 此后十余年,他在安徽、河南等地担任地方官,身影常出现在田间地头。他深入了解农商、盐铁、赋税等问题,这段经历为日后新法的形成奠定了深厚基础。 1040年代,正是北宋国力看似强盛、实则隐忧重重之时。冗官、冗兵、冗费三冗严重,财政日趋困窘,西北对辽夏的防线消耗大量银绢。 王安石在地方为官时,这些问题他看得比谁都清楚。他写下了著名的《上仁宗皇帝言事书》,大言直谏,指出国家问题根源在制度。 许多人看到此文为之震动,但仁宗温厚为政,不喜骤变,此书虽得赞赏,却未能付诸施行。 直到神宗即位,历史的车轮才真正转动。 1069年,宋神宗力图振兴国家,决意任用敢言之士。王安石以卓绝的才学和坚定改革的信念,被召入朝,拜为参知政事,不久升任宰相。 王安石上任之初,朝廷内外即弥漫着议论。有人赞他为“真宰相之才”,有人忧其锐意过强,恐引祸端。 改革开始后,新法渐次推出:青苗法缓解春荒,免役法替代差役,方田均税法解决土地不均,市易法稳定物价,保甲制训练乡兵。 王安石自信新法能救国家于危局,他日夜亲自审阅奏章,批示案牍不辍。其时宰相府的灯火,往往亮至深夜。 但改革触碰了许多人的利益,也冲击了旧有秩序。反对者以司马光、吕公著为首,党争愈演愈烈。王安石本性坚执,不善圆融,对改革的批评往往冷面以对。 朝堂因新旧两党争执不休,而民间对新法理解有限,执行时又常被基层官吏扭曲,导致怨言渐起。 1074年,江淮地区大旱,青苗法在部分地区执行不当,使农民误以为“青苗即加赋”,反弹颇大。 朝廷舆情汹涌,神宗对此忧心,最终让王安石暂罢相位。翌年他再度复相,但反对声更甚,改革也举步维艰。 1076年,王安石终于被罢相,贬为江宁知府。 离开辅政四方、议论天下的大朝堂,来到江宁宁静的城市时,王安石心中起初是惘然的。他虽对新法深信不疑,却无法不感到孤立无援。 江宁城外秦淮河畔,春柳摇曳,他每日乘舟河上,望着两岸的灯火,常陷入沉思:是自己太急?还是世人太缓? 但王安石不是会沉溺于失意的人。他在江宁任上依旧尽职,修水利、整赋税、兴学校。 百姓对他评价甚好。然而接连几年的困顿,使他心力日衰,再加上家中连遭变故,他终于有了退意。 “我身体不好,申请回家休养。” 1076年底,他向朝廷呈上了这份朴素的奏报。 宋神宗虽不舍这位曾经的改革重臣,但也明白王安石已身心俱疲,便批准了他的请求。 王安石离开江宁时,城中军民夹道相送。有人说他是严苛的“法家之相”,有人说他是忧国忧民的贤士。但在那片送别人群中,更多的是敬意与不舍。 此后,他回到金陵钟山南麓的半山园。那是他亲手营建的隐居处,山间竹影摇曳,清风徐来。他在园中读书、讲学、写诗,心境渐渐平和。 他曾写道:“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这是他少时的志气,而晚年的他则写下更加静远的词句:“一任群芳妒。” 他的文笔由峻急转为恬淡,却依旧深沉。 1085年,王安石病逝于半山园,享年六十五岁。去世那年,神宗已崩,哲宗即位,司马光再度掌政,一场新的政治逆转正席卷朝廷。然而尘世变幻再大,王安石已无需再卷入其间。 后世对王安石的评价褒贬不一。他是锐意改革的政治家,也是卓绝的思想家与文学家。 他所写的《登飞来峰》《泊船瓜洲》《桂枝香·金陵怀古》皆为千古传诵;他提出的变法理念影响深远,被视为中国历史上改革精神的重要象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