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一个电话打过来，声音都在抖，说赶紧回家翻翻，那枚菊花一角硬币，现在值560万了！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里，有抽屉被猛地拉开的哗啦声，她大概正踩着板凳够衣柜顶上那个落灰的铁皮饼干盒——那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仓库”，装着我小学的奖状、她的旧毛线团，还有塞在棉絮缝里的硬币。 她是在小区业主群里看到的视频，穿西装的男人举着放大镜，说“菊花一角”里藏着“财富密码”，屏幕上闪过一行加粗字：“一枚换套房”。 我能想象她当时的样子，手指在老花镜上蹭了蹭，把手机举到离脸三十厘米远，逐字逐句念给旁边择菜的王阿姨听，末了还补充“我家闺女小时候攒了一罐子呢”。 但她没注意视频右下角的小字——“限量精制样币”，那种硬币当年就没走进菜市场，全装在烫金册子里，躺在收藏家的保险柜里，跟咱们这种在小卖部柜台滚过、沾着冰棒甜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那咱们手里的硬币，难道就一文不值？ 这种“硬币神话”每隔几年就冒出来一次，就像老人们总把旧粮票当宝贝，不是真指望换钱，是想抓住点什么。抓不住巷子口冰棍车的叮当声了，抓不住攥着硬币跑回家时裤兜的晃荡感了，就抓着这枚小小的金属圆片，好像它能把时光钉在原地。 有人说2000年的“菊花一角”能卖千八百，这话没错，可那年头流通的是“牡丹一元”，“菊花一角”2000年版压根没批量生产，你要是能从存钱罐里翻出一枚，比中彩票头奖还难。 我跟我妈说，上次整理旧物，她从饼干盒底摸出那枚缺了个小口的硬币，说“这是你八岁那年掉牙，哭着要买糖哄自己的”，当时她眼里的光，比560万的数字亮多了。 现在的孩子可能不懂这种感觉，他们的零花钱存在手机里，数字增减都没声响。我们那时候不一样，硬币是有分量的，一块钱能掰成五瓣花，买辣条、买弹珠、买夏天傍晚的凉爽，每一分都带着实实在在的快乐。 电话那头安静了会儿，传来饼干盒盖合上的轻响，我妈嘟囔“白激动一场，还以为能给你换个大点的衣柜”。 但我知道，她没真失望——那些硬币还会躺在饼干盒里，下次整理时，她照样会拿起一枚，对着光看上面模糊的菊花图案，想起那个攥着硬币跑向小卖部的小女孩。 挂电话前，她突然说：“其实560万也挺好，至少让我翻出了那些老日子。” 原来真正值钱的，从来不是硬币本身，是它帮我们留住的，那些一去不回头的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