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5月，一名军统的女特工，收到了上级的最新指令：共产党康乃尔等人，于当天下午六点，在重庆茶馆开会。 王化琴的人生本不该和特工有交集。 1914年生在四川富商家庭，父亲是军阀军需官，南充丝厂的绸缎堆里长大的她，五岁就能把《论语》背得滚瓜烂熟。 后来到上海读大学，又在教会学校啃下英、法、日三门外语，那时候她以为，这辈子要么当个教书先生，要么像留日时认识的学姐那样，写写文章唤醒国人。 命运的转折藏在1938年台儿庄的炮火里。 她跟着宣传队在前线，亲眼看见炮弹把村庄掀翻，难民潮中与共产党员陈云洁走散。 一路逃到西安时，脚底板全是血泡，走投无路进了战时工作训练团，稀里糊涂成了三青团员。 再后来被军统挑中语言优势，调去重庆破译密码。 上尉军衔听着风光，可两年禁通信、三年禁探亲的规定，让她觉得自己像只关在笼子里的鸟。 1940年成都抢米事件后，心里那杆秤开始歪了。 亲眼见军警对着抢粮饥民开枪，她突然觉得，自己所在的阵营好像和课本里说的救国救民对不上号。 直到那天接到抓捕康乃尔的密令，躲在办公室反复看康乃尔三个字，想起小时候他把唯一的糖塞给她，想起上海时他偷偷递来的进步刊物，手里的纸好像比烙铁还烫。 下午五点，离抓捕还有一个小时。 她在办公室突然咬破舌头，血涌出来的瞬间装作晕倒，被同事抬去医院。 医生检查时，她借口去卫生间，从后窗翻出去。 重庆的巷子七拐八绕，凭着小时候来玩的记忆抄近路，跑到品香楼茶馆对面街角。 康乃尔正和人说话，她故意把围巾掉在地上，弯腰捡时用眼角余光给他使了个眼色那是他们小时候约定的快跑信号。 那天的抓捕扑了空，军统很快查到她头上。 戴笠批了泄密案，好在父亲早年帮过的军阀军官递了句话，最后只判六个月禁闭。 在禁闭室写《我的政治立场反思》时，她才算彻底想明白要走的路。 1945年抗战胜利，她辞了职去中学教英语，后来嫁给共产党员陆长明。 1951年镇反运动，她的军统经历被翻出，法院判了死刑。 挺着大肚子的陆长明到处奔走，直到康乃尔那时已是西南工委副书记拿着证明信赶来，信里写着1940年5月，该同志冒险示警，使我党地下组织免遭破坏。 晚年她总爱坐在阳台看那张三寸黑白照片，照片里两个扎羊角辫的小孩在丝厂院子举着糖纸晒太阳。 邻居问这辈子最对的事是什么，她指着照片里穿蓝布褂子的小男孩说，是那天在重庆街角，没让他像糖纸一样被风刮走。 那双递糖的手，后来成了她在危难时守住良知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