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81年楚国王宫，一支冷箭穿透灵堂的帷幔，射中了伏在王尸上的吴起。 吴起投奔楚国时，楚悼王正对着地图发愁。 三晋联军刚夺走大梁，贵族们还在为封地大小争吵不休，朝堂上大臣太重，封君太众的抱怨比战报还多。 这个在魏国创建武卒制的名将，用与诸侯大战七十六，全胜六十四的战绩敲开了楚国大门，楚悼王直接把令尹大印塞到他手里：楚国的事，你说了算。 改革从一场葬礼开始。 吴起盯着悼王陵墓的规制冷笑，贵族们占地万亩的封邑，连守墓人都比士兵待遇高。 他下的第一道令就炸了锅：封君爵禄只传三代，到期收回，都城三百里内的贵族迁去南疆开荒。 那些坐着马车骂骂咧咧南下的旧族不会想到，他们开垦的洞庭苍梧，后来成了楚国最富庶的粮仓。 武卒制被原样搬到楚国时，有老兵发现这位令尹真会吮疽。 选拔士兵要穿三重甲背五十支箭跑百里，达标者全家免徭役。 某天操练，吴起蹲在泥地里给士兵吸脓疮，旁边校尉悄悄说：将军当年在魏国，就是这样带出五万破五十万秦军的。 那一年楚军北上救赵，把魏军赶回黄河边，连周天子都派人来道贺。 楚悼王的死讯传来时，吴起正在批阅苍梧郡的垦荒报表。 贵族们举着弓箭冲进宫时，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魏国被排挤的场景。 不同的是这次他没跑，反而直奔停放王尸的偏殿。 当乱箭如雨点般落下，他用尽最后力气将身体蜷成弓形，护住王尸胸口的玉璧那是楚悼王立他为令尹时亲手系上的。 楚肃王清点王尸时，发现箭镞上还挂着屈氏的族徽。 按楚国律法丽兵于王尸者夷三族，七十多家贵族被推上断头台。 但砍头刀没能留住变法成果，吴起死后三个月，收回的爵禄又回到贵族手里，南疆的移民文书被扔进了火盆。 倒是那些被迁走的贵族后代，后来在苍梧郡发现了铁矿，成了楚国最富的矿主。 我觉得吴起的悲剧，其实早就写在了他给士兵吸脓疮的那个下午。 他能让士卒为他卖命，却不懂给旧贵族留条活路，能靠楚悼王的信任推行变法，却没建立让新法自己活下去的制度。 后来商鞅在秦国搞改革，学了他的严刑峻法，更学了他的教训把爵禄绑在军功上，让新贵族替新法挡箭。 楚悼王墓前的石马，至今还保持着扬蹄的姿势。 考古队员清理墓室时，在椁室东侧发现了散落的箭镞，数量正好七十六枚和吴起在魏国打的胜仗数一样。 这些带着绿锈的箭头，像在诉说那个道理：再锋利的改革之刃，若没有制度的刀鞘护着，最终只会划伤握刀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