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除夕,18岁的池煜华和15岁的小丈夫圆了房,新婚才3天,丈夫就离家去打仗,妻子承诺会他回来,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整整 70年。 1928年腊月的那场婚礼办得很简单,那天十八岁的池煜华第一次看清对方,对面的李才莲只有十五岁,还是个没长开的半大后生,站在新娘子面前矮了大半个拳头。 第二天新妇敬茶,池煜华心里发慌,手里的茶盏一抖,滚烫的水泼在了胸前棉衣上,瞬间烫出个小圆点,本以为要挨训,那个比她还矮的少年丈夫却眼疾手快地接过了碗,压着嗓子只关心她烫没烫坏,甚至把自家母亲的新褂子都要拿来给她换。 那夜两人和衣而卧,李才莲像变戏法似的摸出那面背后刻着“莲花”的小铜镜,塞进她掌心,他不识几个字,但知道把自己名字刻在上面,那是少年的誓言:要是他走远了,看镜子就是看人。 池煜华正想回话,窗外爆竹惊得她手一滑,铜镜坠地,这“哐当”一声,像是命运给这对小夫妻敲的一记惊堂木。 年初三,集合号就在村口的樟树下吹响了,分别时,少年丈夫把自己的换洗衣裳折成豆腐块,叮嘱着那个期限——最多两年。 等待的日子不是静止的,而是用身体上的痛感一点点刻出来的,那些年,她照着丈夫当年的脚丫尺寸纳布鞋,纳了一双又一双,鞋底太硬,针拔不出来,她就用牙咬。 长年累月下来,鞋底攒了七双,她的牙床上也留下了一个永远褪不掉的黑色针印。 到了1949年,大部队南下路过村口,池煜华挤在人群里,甚至还要站在板凳上才够得着看,她那一双眼在无数张年轻的面孔上扫过,试图捕捉哪怕一丝熟悉的眉眼,却终究是落了空。 回到家,她翻出当年少年留下的旧衣裳,再一次把袖口摊平比划时,她突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那是件只适合十五岁少年的衣服,如果他还活着,怎么可能不长个子?但在她的梦里,李才莲似乎永远停留在了那个不用刮胡子的年纪。 1950年土地改革时,那时候要登记户口,工作人员问几口人,她斩钉截铁地报了“两口”,笔杆子顿在那,问另一口在哪。 她神色平淡却又不容置疑地说:那是我男人,他在外面忙大事,只是暂时回不来,没人忍心拆穿她,那一笔名字,就这样被保留了下来。 1980年,池煜华花了大半年的积蓄,在这个老屋堂屋里挂起了第一盏十五瓦的灯泡。 每晚灯绳一拉,那如老柚皮颜色的昏黄灯光洒下来,她就对着那面铜镜梳头,镜子里的人从青丝梳成了白发,从脸颊饱满梳到了皱纹沟壑纵横,她一直在镜子里找那个少年的影子,却只能看到时光在梳齿间簌簌落下的碎屑。 1998年,县里来人送来了一本名册,翻到那一页,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交待了李才莲在1935年就已经在游击战中牺牲的结局。 旁人都以为老太太会受不住,在这个消息面前崩溃,可池煜华只是静静地听完,缓缓地把那面铜镜合在掌心里,像是在护着一只脆弱的蝴蝶。 她呢喃着:名字没写错,那就是人找着了,那一晚,她屋里那盏灯第一次彻夜未熄,透过窗棂,那是如同一截枯树桩般枯坐的剪影。 千禧年的除夕夜,村里的后生们送来饺子,她不急着吃,先端了一大碗颤巍巍地挪到村口那棵空心的老樟树下。 寒风钻进树洞呜呜作响,像是在回应什么,她在一块大石头上摆好饺子,对着虚空说话,像是在哄那个十五岁的弟弟丈夫:“给你盛二十个,你是大胃口,我自己留十个,我们过年。” 这场长达三个四分之一个世纪的守候,在2003年的春天画上了句号,池煜华在睡梦中离开,嘴角带着一丝弯度,像是赴一场迟到了太久的约。 按照她的遗愿,没有任何金银陪葬,只有那面被红线死死缠绕的铜镜,还有那件几十年来袖口都没舍得改动的旧军装,被人们郑重地缝在了一起,安放在她的身侧。 信源:中国青年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