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难以想象:组织家庭舞会、婚外性关系、甚至偷窃少量财物会判死刑,男女恋爱稍稍出格,或者衣着暴露,会被判刑送去劳改这就是1983年严打期间发生的事。 那时候跳贴面舞能算流氓行为,婚前牵手都可能被居委会大妈写进举报信,整个社会像绷紧的弦,一点火星就能烧出惊天大案。 西安的马燕秦家总是传出钢琴声,这个普通教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组织的周末舞会会变成特大流氓案的现场。 300多个跳舞的人里,有3个被枪毙,3个判了死缓,连弹钢琴的乐手都领了无期徒刑。 李兆胜只是多去了两次舞会,就因为态度不好在判决书上多画了个死缓符号,钢笔尖划破纸页的声音,现在听来还让人心里发紧。 四川纳溪有个年轻人跟朋友打赌,敢亲街上陌生女孩就赢一包烟。 这个现在看来荒唐的玩笑,当时让他跪在了刑场上。 子弹穿过胸膛时,他口袋里那包没拆封的香烟还带着体温。 郑州有对小情侣偷偷同居,女方父母觉得丢脸,直接告了强奸,男孩家里没关系,硬是被按了个流氓罪枪毙,枪声响的时候,女孩还在看守所外哭着喊他的名字。 1997年刑法修订那天,很多人盯着报纸上的黑体字发呆。 流氓罪三个字被从法典里彻底删掉,分解成寻衅滋事、聚众淫乱等具体罪名。 迟志强的案子在法学课堂上被反复讨论,当年审判他的法官退休后接受采访,说那时候办案像切西瓜,上面定了指标,下面就得凑数。 五百人的工厂要抓30个坏人,连十几年前偷过邻居鸡的事都被翻出来算总账。 去年我在法律博物馆看到1983年的公判大会照片,台下举着严惩流氓犯标语的人群里,有个穿碎花裙的姑娘低着头。 讲解员说那是马燕秦的女儿,后来成了律师,专门帮人打名誉权官司。 玻璃展柜里放着当年的判决书,思想腐化四个字被红笔圈出来,旁边摆着2013年最高法的指导案例汇编,里面写着恋爱纠纷不得认定为强奸。 两叠纸放在一起,像隔着三十年的风。 现在年轻人可能不信,那个年代在街上牵个手都得左右看看。 但正是那些在舞会灯光下被逮捕的身影,那些在刑场上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辩解,慢慢推动着法律条文的修改。 当邓丽君的歌走进春晚,当婚前同居变成寻常事,我们该记得,这些今天习以为常的自由,是用多少人的青春换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