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吼了一句：“这就是你当年率领几千万精兵攻打了我守了 20 年的地方留下来的精兵中的精兵！？”李司令手指着训练场那边，脸涨得通红，唾沫星子都溅到了我胸前的军装扣子上。我耷拉着脑袋，声音比平时低了半截：“老司令， 我正蹲在沙地上改战术图，身后传来皮鞋碾沙子的咯吱声。 抬头看见李司令的将星在日头下晃眼，他刚从演习场过来，迷彩服袖子还卷着。 “这兵练的啥？”他没看我，径直走向障碍墙，沙地上刚画的箭头被风吹得边角发毛。 上午十点的日头正毒，训练场东边的障碍墙下，几个兵正歪着腰喘气。 我赶紧站起来，军靴后跟磕出脆响：“报告老司令，正在进行负重越野后的战术衔接训练。” 他没接话，手指戳着一个兵的绑腿：“带子松了两指，当年你带突击队的时候，绑腿能勒出红印子。” 我耷拉着脑袋，声音比平时低了半截：“老司令，”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他转身指着训练场那边，脸涨得通红，唾沫星子都溅到了我胸前的军装扣子上：“这就是你当年带过的尖刀连，现在练得跟没吃饱饭似的！？” 我攥着拳头没敢吭声，直到他突然蹲下身，捡起地上半块磨掉皮的护膝——那是我昨天训练时蹭破的，他当年在阵地上教我缝护膝的样子突然就冒了出来。 后来炊事班老张说，老司令今早五点就来了，在观礼台蹲了俩钟头，数着兵们翻越障碍的时间。 他当年守那阵地20年，撤退时把所有压缩饼干都留给了我们突击队，自己揣着半块硬糖走了三天。 现在见不得兵们松懈，是怕我们忘了当年饿着肚子冲锋的滋味。 那天他吼完没走，坐在沙地上看我们重新调整绑腿，手指在膝盖上敲着当年的冲锋号节奏，一下一下，比秒表还准。 你说这老骨头，咋就对当年的事记得比昨天的饭还清楚？ 下午加练了三个小时战术协同，兵们的汗珠子砸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半年后的跨区演习，我们连拿了战术第一，报喜电话里，老司令只哼了一声，说“早该这样”。 现在带新兵，我总爱讲那半块硬糖的故事——好队伍不是吼出来的，是把当年的疼和盼，一点点揉进训练里。 前几天整理衣柜，翻出那件旧军装，胸前的扣子还留着个浅浅的印子。 阳光从窗缝照进来，印子上像落了层细沙，恍惚又是那天上午，老司令的唾沫星子溅在上面，带着点咸涩的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