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仅18岁的小婢女淑华，跪在70高龄的齐白石身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恳求齐白石，放自己回家！这场景发生在1934年的北平画院，红木地板上还散落着几支狼毫笔，砚台里的墨汁已经半干，空气里飘着松烟墨和淡淡的药味。 淑华是友人送来的“礼物”。 那年齐白石刚过七十大寿，画名正盛，友人说这孤女身世可怜，却有双会说话的眼睛，能帮着磨墨理纸。 齐白石见她眉眼间有股清冷气，便留在了身边。 起初只是洒扫画室，后来渐渐学着调颜料、理笔洗，偶尔还能在齐白石画虾时递上润笔的清水。 齐白石早年可不是这样。 1877年，13岁的陈春君走进齐家当童养媳，那时齐白石还是个乡下木匠。 1883年正式成婚后，陈春君一个人扛起八口之家，把嫁妆变卖了换纸笔，让丈夫去拜胡沁园学画。 齐白石画工笔花鸟的那些年，她夜里缝补到鸡鸣，白天还要下田种地，五个儿子三个女儿都是她一手带大。 1919年齐白石避兵乱去北京，陈春君没跟来。 她让18岁的胡宝珠跟着去了，说“你照应好他，家里有我”。 胡宝珠起初只是端茶倒水，后来学着帮齐白石应酬，甚至能看懂画价行情。 1921年陈春君在湖南病逝，第二年胡宝珠就成了继室，生了四个儿子，把齐家上下打理得滴水不漏，连齐白石卖画的钱匣子都由她管着。 胡宝珠见不得淑华靠近画室。 淑华端去的莲子羹总被说“太烫”或“太凉”，新浆洗的画布会被挑剔“有褶皱”，连给齐白石研墨都被指“力道不对，毁了笔锋”。 淑华夜里常躲在柴房哭，枕头都湿透了。 她不敢反抗，那个年代婢女就像件家什，主母一句话就能让她被发卖到更远的地方。 看着淑华哭红的眼睛，我觉得齐白石当时心里也不好受。 一边是朝夕相处的陪伴，他画《荷花鸳鸯》时淑华就站在旁边看，偶尔轻声说“鸳鸯的眼睛该再亮些”，倒和他想的一样；一边是胡宝珠摔碎的茶盏，“你要是留她，我就带孩子回湖南”。 最后他叹口气，从钱匣里摸出一沓银票，“回家去吧，找个好人家”。 淑华走后，齐白石把那幅没画完的《仕女图》收进了樟木箱。 有人说画里仕女的眉眼像淑华，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1935年《北平晨报》登过消息，说那年北平不少婢女都走了，有的回了乡下，有的进了工厂。 淑华大概也是其中一个，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用那笔钱寻到安稳日子。 胡宝珠1941年难产走了，齐白石又请了护士夏文珠。 83岁时他想娶22岁的女护士，子女们拦着，说“爹您这是要让人戳脊梁骨”。 他摸着花白的胡子笑，“我画了一辈子美人，还不能看看活的？”这话传出去，有人骂“老不正经”，也有人说“艺术家都这样”。 淑华跪地时攥皱的蓝布围裙，后来被齐白石收进了画案抽屉。 那围裙边角磨出了毛边，上面还沾着点点墨渍。 传统家庭的屋檐下，女人就像这墨渍，有的晕染成画，有的被宣纸吸干，最后能留下痕迹的，又有几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