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2月,我的高中结束了,大家都在等待着分配,其实我们这些人绝大多数也就只有下乡插队一条路,我们等待的是去哪里下乡插队落户。 我叫林建军,那年刚满18岁,在县城的高中念完了最后一学期。教室里的课桌椅早就蒙上了一层灰,黑板上还留着最后一节政治课的板书,没人有心去擦。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操场的老槐树下,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户口本,脸上挂着说不清是迷茫还是期待的神情。那时候的日子过得慢,却又好像一眨眼就到了岔路口,我们这些城里长大的孩子,对农村的印象还停留在课本里的“稻花香里说丰年”,根本不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到底有多苦。 班主任王老师把我们召集到一起,手里拿着一张写满名字的红纸,那是初步拟定的插队名单。念到名字的人,有的低着头不说话,有的偷偷抹眼泪,还有几个男生梗着脖子喊,“去最偏远的地方也行,老子不怕吃苦”。我爸是厂里的老工人,妈在街道办上班,家里没什么门路,我知道自己肯定逃不掉。果不其然,我的名字出现在了去往皖南山区的名单里,那个地方离县城有两百多里路,听去过的人说,山路弯弯绕绕,挑一担水都要走半个钟头。 回家的路上,我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心里五味杂陈。路过副食店的时候,我停下脚步,看着橱窗里摆着的水果糖,咽了咽口水。那时候水果糖是稀罕物,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几颗。我摸了摸兜里的五毛钱,那是妈给我的零花钱,我犹豫了半天,还是转身走了。我想着,到了农村,说不定连糖味儿都闻不到了,不如把钱留着,买点针线或者笔记本,好歹能派上用场。 家里的气氛压抑了好几天,妈偷偷在被子里哭,爸坐在炕沿上抽烟,烟蒂丢了一地。我知道他们心疼我,我是家里的独子,从小到大没干过重活,可那时候的政策就是这样,个人的命运好像只能跟着大潮流走。临走前的那天晚上,妈给我缝了个厚厚的棉褥子,又把几件旧衣服改了改,塞进了那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帆布包里。爸拍了拍我的肩膀,只说了一句话,“到了那边,好好干活,别给家里丢脸”。 出发的那天,县城的汽车站挤得水泄不通。锣鼓敲得震天响,大红花挂了一车又一车,带队的干部拿着大喇叭喊口号,我们跟着喊,喊着喊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汽车开动的时候,我看见妈趴在车窗边,手紧紧抓着我,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爸站在远处,背着手,腰杆挺得笔直,可我分明看见他的肩膀在抖。汽车一路颠簸,越往南走,山就越多,路就越窄,看着窗外越来越荒凉的景色,我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到了插队的村子,我们才知道什么叫“穷山僻壤”。村里的房子大多是土坯墙,茅草盖的屋顶,一下雨就漏。我们被安排住进了生产队的仓库,地上铺着稻草,就是我们的床。第一顿饭是糙米饭配咸菜,饭里还掺着沙子,硌得牙疼。几个女生吃着吃着就哭了,男生们也没了之前的豪气,闷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队长是个黑瘦的汉子,看着我们这副模样,叹了口气说,“娃们别怕,庄稼人有句老话,土能生金,只要你们肯下力气,饿不着肚子”。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没完没了的农活。春天插秧,夏天割稻,秋天收玉米,冬天修水渠。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跟着社员们下地,太阳晒得皮肤脱皮,手上磨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茧子。有一次我挑着两桶粪水往地里走,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粪水溅了一身,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我当时又羞又恼,坐在地上就想哭,可看着身边的社员们,一个个脸上都是淳朴的笑容,我又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日子一天天过,我们这些城里的学生,慢慢也学会了干农活,学会了跟社员们唠嗑,学会了在田埂上唱革命歌曲。我们会在收工后,坐在河边洗衣服,聊着城里的往事,聊着未来的打算。有人说,等政策变了,就回城考大学;有人说,就在这里扎根,娶个农村媳妇,生个胖娃娃。那时候的我们,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却也慢慢懂得了,吃苦不是坏事,那些流过的汗,那些吃过的苦,都成了刻在骨子里的印记。 后来,高考恢复了,我考上了省城的大学,离开了那个皖南小山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回去过,可我总想起那些日子,想起老槐树下的等待,想起颠簸的汽车,想起田埂上的歌声。那段插队的岁月,苦是真的苦,却也让我明白了什么是脚踏实地,什么是人间烟火。 青春的路有千万条,下乡插队只是其中一条,这条路崎岖又泥泞,却也藏着最真实的成长。那些在岁月里吃过的苦,终究会变成照亮前路的光,让我们在往后的日子里,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咬着牙走下去。各位读者你们怎么看?欢迎在评论区讨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