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5年,司马睿打算娶年轻貌美的吴氏女,便暗中派心腹去打听。 使者到了吴家,本该接走梳妆打扮的吴氏女,却径直走到后院,对着正在教表妹针线活的寡妇深深一揖:"王爷请您入宫。 "旁边的吴氏女当场愣住,她的嫁衣还摆在铜镜前,银钗上的红宝石正闪着光。 郑阿春那会儿刚把三个妹妹安顿好。 丈夫走得早,婆家嫌她晦气,硬生生把她们姐妹四人赶了出来。 舅舅家的屋檐虽窄,至少能让妹妹们有口饭吃。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纺线,夜里还得教表妹学礼仪,手指上的茧子磨破了好几层。 司马睿当时急着找人打理家事。 原配夫人没了,宫里一堆事没人管,身边的大臣又都盯着这个位置,想把自家女儿塞进来。 他派刘隗去吴家看看,其实是想找个老实本分的,别又是个搅事的主儿。 刘隗蹲在吴家后院墙根看了三天。 他瞧见郑阿春教表妹缝嫁衣时,针脚走得比尺子还直,表妹扎到手要哭,她没骂也没哄,只递过块干净布:"眼泪滴在布上,绣出来的花都是苦的。 "就这一句话,刘隗回去就跟司马睿说:"要娶就娶那个寡妇,她比小姑娘懂怎么过日子。 "婚礼那天可热闹了。 吴氏表妹穿着红嫁衣坐在床边等,郑阿春还在厨房帮着烧水。 结果使者直接把她拉到轿子里,头上连朵花都没戴。 舅舅追到门口想说话,被家丁拦着,只能眼睁睁看着轿子扬尘而去。 后来听说,那身嫁衣被吴氏女剪了个稀巴烂,扔在柴房里。 进宫后郑阿春没闹过一次脾气。 司马睿给她的月钱,她分一半给妹妹们做嫁妆;后宫妃嫔争风吃醋,她从不掺和,只在缝补衣服时劝一句:"丝线缠多了会打结,人心也是。 "有回库房管事偷藏了银子,她没上报,只让那人把账本重新誊写三遍,直到手指发抖才罢手。 看着她把乱糟糟的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连一向挑剔的老臣都夸她细致,我觉得这种在逆境中磨练出的韧性,比什么都珍贵。 她从不提过去受的苦,可给妹妹写信时,总在末尾添一句"记得把针线篓收进柜子",就像当年在舅舅家那样。 如今南京博物院还藏着一件东晋的素纱衣,针脚细密得跟蜘蛛网似的。 讲解员说这可能是后宫女眷的衣物,我总想起郑阿春教表妹时说的那句话。 那些在柴房里熬过的夜晚,那些被剪刀剪碎的嫁衣,最后都化作了她指尖的分寸。 这种把日子嚼碎了咽下去,再吐出丝来的本事,大概就是她最厉害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