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军票每在澳门发行一张，华人手里的血就少一滴。 1943年横滨正金银行的代表把协议拍在桌上。他们要求澳门所有交易改用军票，港币按夸张比例兑换。这不是金融，这是抽血管。何贤端起茶杯，没碰那张纸。 他转身走进码头仓库。橡胶、药品、棉纱的货单铺开。华南的商船在午夜靠岸，他们不认军票，只认港币和物资。何贤用三条船的桐油，换回葡澳政府点头——继续默许港币流通。市场的脚投票比枪炮诚实。 印钞纸藏在香港汇丰银行地库。日军占领后封锁了所有出口。但何贤的电报发到了里斯本，葡国外交渠道的公文箱里，薄薄几沓特种纸被标注“印刷用品”。它们乘荷兰商船，绕道马尼拉，在台风季最后一个凌晨驶入内港。 葡萄牙官员盖上火漆。新钞模版在议事亭前地的地下室开动。机器响动的那夜，澳门黑市的港币汇率突然企稳。乔仁宇押着第一批新钞穿过新马路，店铺二楼有人掀开窗帘一角。 货币是主权。枪炮可以暂时占领土地，但只有信任能占领钱包。何贤把第一套试印样钞压在玻璃板下。他想起父亲开银号时说的话：钱自己会认路。 要保护的从来不是纸币，而是拿纸币的人。要守住的从来不是港口，是港口背后千万家的灯火。当每一张钞票都攥紧生存的意志，金融的堤坝便比堡垒更难摧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