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和我妈离婚了三十多年。我妈离了一年就再婚了，我爸却一直没找，说怕后妈对我们不

我爸和我妈离婚了三十多年。我妈离了一年就再婚了，我爸却一直没找，说怕后妈对我们不好。那会儿我才上小学，弟弟刚会跑。印象里我妈走的那天，天阴沉沉的，她背着个红布包，蹲下来摸了摸我和弟弟的头。 那天之后，家里就剩我们仨。我爸在街口的砖厂找了活，每天天不亮就走，晚上月亮都出来了才回。早上他会提前把粥熬好，菜炒成咸菜似的，让我放学回来热给弟弟吃。有次我放学晚了，弟弟在家饿哭，抱着门框喊妈妈，我也跟着哭，正好撞见我爸回来，他手里还攥着半个在工地捡的馒头，看见我们俩哭，他没说话，就蹲下来把馒头掰成两半，给我和弟弟一人一半，自己咽了咽口水。 冬天特别冷，家里没暖气，就靠一个小煤炉取暖。弟弟晚上总踢被子，我爸怕他冻着，就把弟弟抱到自己被窝里，整夜侧着身，不敢翻身，就怕压着他。有次我半夜醒了，看见我爸借着煤炉的光在缝我的棉袄，针脚歪歪扭扭的，他手指上还沾着棉花，是白天在砖厂被砖头蹭破的，结了痂又裂开，渗着血。我问他疼不疼，他说不疼，明天你穿新缝的棉袄去学校，别让同学笑话。 我上初中那年，我妈突然来过一次。那天是周末，我正在院子里帮我爸晒玉米，就看见一个穿花外套的女人站在门口，是我妈。她身后跟着个男的，手里拎着个水果篮，表情挺不自在。我爸看见她，没让她进门，就站在门口问她有事吗。我妈说想看看孩子，又说她现在过得挺好，那男的是开小卖部的，想让我和弟弟有空去她那边玩。我弟那时候已经上小学了，躲在我身后，拽着我的衣角，小声问我这是谁，我没敢说，就看我爸说：“孩子挺好的，不用你操心，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我妈还想说什么，那男的就催她走，说还有事，我妈最后看了我们一眼，转身走了，水果篮也没放下，就那么拎着走了。 后来我上高中，家里盖了新房，是我爸攒了十几年的钱，又跟亲戚借了点，一砖一瓦盖起来的。搬家那天，亲戚都来帮忙，我爸笑得合不拢嘴，给每个人递烟递水。就在那天下午，我妈又来了，这次是一个人来的，穿得比上次旧，头发也白了些。她进了新房，东看看西看看，说这房子挺宽敞，又问我爸：“你这些年攒了不少钱吧？这房子以后是给老大还是老二？我是他们亲妈，这事我得管管。” 我爸手里的茶杯顿了一下，没急着说话，先给她倒了杯水。我站在旁边，心里有点堵，就说：“妈，这房子是我爸每天拉砖、扛水泥挣来的，他手上的老茧比我鞋底都厚，你这些年没管过我们，现在怎么来管房子了？” 我妈瞪了我一眼，说：“我是你妈，我说句话还不行？” 这时候我弟从里屋出来，他那时候已经上初中了，长得比我爸还高，他看着我妈，说：“我记事儿起就没见过你，我生病是我爸送我去医院，我上学是我爸送我去报名，你现在来要房子，凭什么？” 我妈被说得脸通红，指着我们俩说：“你们俩没良心！我生了你们，你们就这么对我？” 我爸这时候才开口，声音挺沉：“你生了他们没错，但你走的时候，老大才八岁，老二才三岁。我没让他们饿着冻着，没让他们没人管，你现在来争房子，不合适。” 我妈还想吵，邻居听见声音都过来了，有个阿姨跟我妈说：“大妹子，你这就不对了，老陈这些年多不容易，你没看见他冬天在砖厂冻得直跺脚，夏天晒得脱皮，你现在回来要房子，说不过去啊。” 我妈看着周围的人都帮着我爸，又看看我和弟弟冷着脸，最后没再说什么，抹了把眼泪就走了。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来过。 后来我和弟弟都考上了大学，我爸还是在砖厂干活，直到我们毕业工作，让他别干了，他才歇下来。现在我们俩都在城里买了房，想接我爸过来住，他说不习惯，还是在家好，能种种菜，跟邻居聊聊天。每次我们回家，他都会提前买好我们爱吃的菜，炖上一锅肉，看着我们吃，笑得特别开心。 有时候我会想起我妈走的那天，天阴沉沉的，她摸我们头的样子。但我不恨她，只是觉得，比起生我们的人，那个为我们熬了几十年、没说过一句苦的人，才是我们最该珍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