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深秋的河南集市上，一个裹着绿头巾的老汉蹲在墙角，木盒里的玉兔子在太阳下泛着柔光。 历史学者赵涛盯着那对直立的耳朵，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口袋里的工资袋。 老汉用袖口擦了擦玉兔子，开价200块。 周围人哄笑起来，那时普通工人月薪才三十多块。 赵涛蹲下来假装挑拣其他杂物，余光却没离开那玉兔前爪抱着的莲花纹，这种盛唐时期特有的"宝相花"造型，他只在博物馆画册上见过。 摊主看他犹豫，又往木盒里塞了块碎瓷片："搭个老瓷片，凑个整250？"赵涛摸了摸玉兔底部模糊的刻痕，突然想起西安碑林里那方唐代墓志上的"玉兔衔芝"纹样。 他咬咬牙掏出500块，这是他攒了半年的出差补助。 回到研究所，同事们围着看新鲜。 老教授用放大镜瞅了半天，突然拍了下桌子："这是'游丝毛雕'！唐代宫廷造办处的活儿！"后来送去文物局检测，玉料果然是唐代西域进贡的和田白玉，莲花瓣里还藏着极小的"官"字刻款。 第二年春天，赵涛带着玉兔去了长安古城遗址。 在马嵬坡一处荒废宫殿的地砖缝里，他发现半块唐代壁画残片，上面仕女手中捧着的，正是一只前抱莲花的玉兔。 博物馆的人说，这可能是安史之乱时从宫廷流散民间的文物。 现在这只玉兔躺在省博物馆的恒温展柜里，标签写着"唐代宫廷玉饰"。 每天都有游客对着它拍照，讲解员会说起那个穿蓝布中山装的学者，如何在喧闹集市里蹲了整整一个下午。 前几天我去看它，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莲花纹上，还能隐约看到当年赵涛留下的指痕。 上个月博物馆办讲座，赵涛的学生带来一沓笔记。 泛黄的纸页上记着："500元买的不是玉，是盛唐工匠掌心的温度。 "展柜旁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修复过程，那个莲花纹的每一道曲线，都像在诉说一千三百年前某个月光皎洁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