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湘西魔王”张平走进了16岁杨炳莲的家里:“我看上了杨炳莲,要娶她为妻。”杨炳莲开杂货店的父母,当即就吓傻了:因为张平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驻防永绥远的最高司令官舒安卿一起来的,还说司令官要为他做媒,娶杨炳莲为妻 1935年的那个春天,对于永绥县杨家杂货铺来说,不仅仅是季节的更替,更是一场裹挟着血腥气的劫难降临,十六岁的杨炳莲手里原本攥着一颗卖剩下的水果糖,当她猛然撞上柜台外那双带着凶光的眼睛时,那颗糖在掌心里被冷汗浸得发黏。 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权力碾压,站在柜台前的男人叫张平,湘西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十二岁玩火铳,十五岁提刀收租,身上背着两任妻子的性命债,这回他看上了有着水灵大眼睛、读过几年书的杨炳莲,为了万无一失,他没找媒婆。 而是把驻防司令舒安卿这尊“大佛”请到了杂货铺,舒司令军装笔挺,胸前的银质徽章在昏暗店铺里闪着寒光,美其名曰“保媒”,实则是对杨家父母的一道催命符,面对满屋子荷枪实弹的兵痞和那口半人高、极其扎眼的红漆聘礼箱。 杨父原本想求情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只剩下打着哆嗦的“是是是”一家老小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时候哪怕从牙缝里崩出半个“不”字,这开了三代的铺子连同全家性命,转眼就能化成灰烬。 如果说强娶是暴力的序曲,那么迎亲路上的枪声就是这场婚姻的注脚,这哪里是娶亲,分明是恶虎出山,张平嫌弃迎亲队伍里的唢呐吹得不够欢实,拔枪就崩了一个吹鼓手,温热的血直接溅上了喜轿的红帘子。 坐在轿子里的杨炳莲,听着外面变了调的惊叫,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肉里,从这一刻起,这个出身商户、母亲还是书香门第的清白姑娘,被迫成了“活阎王”的第三任压寨夫人,然而,人性的复杂在这个土匪窝里演绎得淋漓尽致。 在这座充满了血腥味的大宅里,杨炳莲过着一种极其割裂的生活,一方面,那个在外杀人不眨眼的恶棍张平,回了家竟在她面前收起了獠牙,这个只知道抢地盘、能一脚把端错茶水的下人踹到吐血的男人,在吃着杨炳莲亲手做的糯米粑粑时,脸上却会露出一种孩童般的憨笑。 他把抢来的金银珠宝一股脑堆在媳妇面前,甚至在1936年随军开拔前,特意留下十几个护院守着她,可这种“宠爱”并没有让杨炳莲感到安稳,反而是深入骨髓的战栗,她的枕头底下常年压着一把母亲偷偷塞给她的剪刀,那是最后关头用来保清白或自尽的退路。 无数个深夜,她听着张平带着一身血气推门而入,看着那双沾着泥点和血渍的军靴,手指就在枕下死死扣着那冰冷的铁器,即便白天过着逗鸟遛狗、使唤五六个佣人的“司令太太”生活,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就像一片被狂风卷住的落叶,挂在了张平这棵歪脖子树上。 生死根本不由自己做主,在这个令人窒息的笼子里,杨炳莲在大是大非前却有着惊人的清醒,她无法阻止丈夫作恶,便想尽办法在背地里“赎罪”家里粮仓的米面,被她一袋袋偷偷送往穷苦人家,张平逼得紧的烂账,她就暗中周旋。 最惊心动魄的一次,她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一口气伪造了二十多张鸦片税票和借粮字据,这些薄薄的纸片,在那个动荡年代,实打实地帮半个村子的农户躲过了张平的催命符,她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只是觉得自己做得多一点,压在心头的罪孽感似乎就能轻一分。 随后在1950年那个寒冬终于迎来了清算,解放军进山剿匪,曾经不可一世的张平抛妻弃子终被击毙在李家洞后山,死时怀里还揣着杨炳莲绣的荷包,十里八乡的百姓涌来看热闹,往那具尸体上吐口水以泄心头之恨。 随后举行的公审大会上,作为“匪首家属”的杨炳莲被五花大绑押上台,台下“枪毙”的呼声震天响,就在命悬一线的关头,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十几个老实巴交的农户突然冲上主席台,手里高高举着的,正是当年杨炳莲偷偷塞给他们的假税票和字据。 这些沾着泥土气息的证据,拼凑出了一个从未沾过血腥、反而救过上百条人命的善良女人形象,区政府调查核实后,当场给她松了绑,那一刻,她当年种下的善因,在生死的关口结出了救命的果。 岁月洗去了曾经的硝烟与惊恐,晚年的杨炳莲守在古丈县的老宅里,靠着一双做针线活的手拉扯大了四个孩子,她的窗台上摆着一面磨得锃亮的铜镜,照见了从风华正茂到满脸沟壑的九十多年光阴。 墙上挂着的政府颁发的“五好家庭”奖状,似乎在无声地与那段土匪往事做着割裂,2012年,面对来访者的镜头,九十三岁的老人依然思维清晰,她不避讳谈及那个让她一生背负沉重标签的男人,只是淡淡地说,因为张平造孽太多,她只能多做好事来替他赎罪。 信息来源:《湘西剿匪全纪实》(赵建斌著)、《花垣县志·近现代人物传》、《杨炳莲口述:我的丈夫张平》(湘西州档案馆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