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的大哥李瀚章为人贪财好利，却时常对人吹嘘，说他绝不让送钱的人吃亏。晚清官场流行一段顺口溜：“涂宗瀛偷窃；刘秉璋抢掠；潘鼎新骗诈；惟李瀚章取之有道。” 晚清咸同年间，湘军崛起后官场贪腐成风，曾国藩组建湘军时正缺粮饷主管，想起世交之子李瀚章，邀其任粮台总理；官服上的孔雀翎在昏暗的衙署里泛着冷光，映着他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 曾国藩选中李瀚章，并非只因世交情谊，更看重他“会办事”的名声——据说早年管家族田产时，他就能把佃户的租子收得滴水不漏，却让人心服口服。 候补知县揣着两千两银子登门时，李瀚章正在书房临摹《兰亭序》，眼皮都没抬就收下银子，只淡淡一句“汉阳缺个知县，你去试试”；一个月后，那知县果然接到委任状，赴任前还被叮嘱“码头厘金别太狠，商户活着，你才能长久”。 大盐商扛着一万两银子求垄断两淮盐业，却被李瀚章原封不动退回去；管家传话说“盐引是朝廷规矩改不了，但多领三成份额——补两千两差价就行”，盐商事后逢人便叹“李大人是按价办事，从不漫天要价”。 那位想调广东的道台送了三千两，李瀚章却捻着胡须劝他“广东湿热，你老母亲怕是受不住；江苏离你老家近，漕运肥缺更实在”，道台反倒千恩万谢——是真心为其母着想，还是江苏的“油水”更符合他的“规矩”？ 湘军体系的庇护是他的底气：曾国藩的举荐让他从粮台总理一路升至湖广总督，每年给军机大臣的“炭敬”一万两、尚书八千两，连同乡京官都有几百两“节敬”；御史弹劾他“贪污无度”，调查官员刚到武昌就收到“程仪”，京城同僚又纷纷说情，案子自然不了了之。 弟弟李鸿章的权势更是他的护身符——每当有人想动他，一想到北洋大臣的面子，便不得不掂量掂量；李家一门两总督，官场上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让他的“取之有道”成了无人敢碰的潜规则。 光绪二十五年，李瀚章病死，朝廷竟赐谥号“勤恪”——“勤”是勤奋，“恪”是谨慎，这褒奖般的谥号与那句“取之有道”的顺口溜摆在一起，像极了晚清官场的黑色幽默；究竟是“取之有道”，还是“腐之有方”？或许，在那个溃烂的体系里，连贪腐都需要一套体面的规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