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2年，曾国藩在南京病逝。消息传到西北大营时，左宗棠正在批阅军报。他放下笔，沉默了很久，最后写了28个字的挽联。曾国荃接过纸笺，手都在抖。毕竟这两个湖南老乡已经八年没说过话了，谁知道左宗棠会写什么。 1872年的这封急信被送到左宗棠案头时，信笺的边缘已经被漫漫长路的风沙磨起了毛边，里面只裹着一条把人心肺掏空的冰冷消息：曾国藩在南京走了。 拿着信的手指节泛白，左宗棠愣了半晌，眼前那个被风沙迷了眼的西北硬汉，此刻恐怕不仅是被这那句“涤生公薨”刺痛了眼睛。 在这八年里最“反目成仇”的日子，当两人为了1864年攻破天京后幼天王是否真死的公案吵得掀桌子、甚至左宗棠直指曾国藩“欺君”的时候，那一车车印着“湘”字旗号的粮草军械，却依然如约出现在西北的荒漠古道上。 曾国藩在两江总督任上，像是一台精准运转的机器，哪怕这边还在骂着左宗棠“性情乖张”，转头签批军饷的手却从未抖过，每个月整整二十万两白银，连同一箱箱此时左宗棠最急需的江南造军火，就像那流入大海的长江水，从未断流。 在咸丰九年，还是个举人的左宗棠卷入“樊燮案”，脖子上都觉得凉飕飕了，正是那个被他平日里嘲笑“用兵呆滞”、吃饭都要数米粒的曾国藩拼了老命拉着胡林翼一起去捞人。 也就是这么个甚至被他骂作“迂腐”的人，硬是顶着压力把三次落榜的左宗棠推到了浙江巡抚的位子上，这在那个讲究出身的年月，简直就是给左宗棠单开了一条天路。 这就是所谓的“攻错若石”，这是后来左宗棠写在挽联里的词，也是最耐人寻味的一句，这四个字源于《诗经》，意思是好朋友之间的争辩攻击，就像是用石头去打磨玉器。 他们一个性格烈如火、动不动就把公文甩下属脸上的急脾气，一个稳如山、信奉“结硬寨打呆仗”的慢郎中，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材质撞在一起，火星四溅是必然，但磨出来的却是撑起晚清半壁江山的利刃。 甚至后来有人琢磨出味儿来了：当年那场关于天京幼主的激烈互喷，看似左宗棠不留情面地揭短，实际上未尝不是一种高级的政治保护。 那时候湘军势力太大了，大到让朝廷睡不着觉，左宗棠这一闹，反而帮曾国藩卸掉了“功高震主”的嫌疑，化解了一场潜在的杀身之祸。 如今斯人已逝，所有的恩怨纠葛都化作了那封送往南京给曾国荃的信笺，二十八个字，墨迹淋漓：“知公仙逝，憾未面辞。八年争竞，皆为家国。西陲未定，不敢忘公之嘱。”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尤其是最后一句，那是实打实的承诺。 信源：《曾国藩全集》（岳麓书社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