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警察从陈惠敏的家中搜查出两支手枪，二百发子弹，就在警察要将陈惠敏带走的时候，妻子吴国英站了出来，说：“警官，你们弄错了，这些东西不是我丈夫的，这些是我的东西，是我藏起来的。 ” 清晨的九龙城警笛声刺耳，穿制服的人在客厅翻出黑色枪袋时，陈惠敏刚系好练功服腰带。 吴国英端着的豆浆碗在手里晃了晃，粥汁溅在地板上洇出小圆点，她把碗往茶几上一放，踩着拖鞋走到警察面前挡在丈夫身前。 这个在油麻地菜市场跟小贩砍价都会脸红的女人，那天说话时声音都在抖，却死死盯着领头警官的眼睛。 警察的记录仪红光在她脸上明灭，隔壁张太扒着门缝偷看，被自家男人拽了回去。 陈惠敏站在妻子身后没说话，左手不自觉摩挲着右手虎口那里有年轻时打黑拳留下的月牙形疤痕。 后来律师说，要是吴国英晚开口半分钟，证物袋上就会多一组他的指纹。 按香港当时的法律，私藏两支制式手枪够判十四年。 我查过1996年水房帮那个案子，同样数量的军火，堂主直接蹲了十二年。 吴国英说枪是她藏的，等于把“妨碍司法公正”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揽，律师私下跟陈惠敏说，这女人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算准了警方没证据证明她在说谎。 香港的报纸第二天就炸了锅，《东方日报》头版标题恨不得直接贴陈惠敏脸上。 14K内部开会时，有人拍桌子说大佬栽面，也有人偷偷递话给律师，说愿意凑钱保释。 本来想借着拍《古惑仔情义篇》翻身的陈惠敏，突然发现化妆间的椅子都空了嘉禾电影那边传来消息，剧组要等“风头过了再说”。 陈惠敏十二岁拜师谭宗汉那会儿，师傅总念叨“习武先习德”。 谭师傅是白鹤派传人，当年教过李小龙几招，木人桩上的铜环磨得发亮。 1972年陈惠敏拿香港轻量级搏击冠军时，奖杯上还刻着师傅题的“止戈为武”。 谁能想到十几年后，他会因为藏枪被按在自家客厅的地板上。 1985年尖沙咀夜总会那场火并，陈惠敏为了护着门生动了刀，法官判六个月的时候，他在庭上突然笑了。 后来他跟吴国英说，铁窗里的月光比夜总会的霓虹灯干净。 可出来没两年，他又坐回了14K红棍的位置，手里管着旺角三条街的场子，钱包鼓了，家却越来越像个旅馆。 苏龙递消息说警方要行动时，陈惠敏正在给母亲挑寿桃。 这个当年跟他一起在拳馆擦地板的师弟，后来成了尖沙咀地盘的竞争对手。 1997年回归前那段时间，帮派里人心惶惶，有人想趁乱上位也正常。 只是陈惠敏没料到，苏龙会把枪藏在他卧室的天花板上，更没料到动手的日子选在他母亲七十大寿前三天。 移居中国台湾地区那年，陈惠敏在士林夜市盘下间小店面，招牌写着“敏记卤味”。 早上五点去市场挑猪耳，下午教邻居小孩打拳，晚上关店后会跟吴国英坐在门口剥毛豆。 有熟客认出他来，问当年江湖的事，他就笑着递根烟，说自己现在只会调卤料的咸淡。 前几年接受采访，陈惠敏说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三十岁那年没听师傅的话。 谭宗汉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说真正的功夫是能收住拳头。 现在他教徒弟，第一堂课不练扎马，而是教怎么把菜刀磨得又快又稳。 卤味店墙上挂着幅字，“和为贵”三个字被油烟熏得发黄，那是吴国英用他练废的拳谱裱的。 这场风波过去二十多年，偶尔还有记者跑去台北拍他切卤味的样子。 与其说吴国英救了陈惠敏，不如说是那个清晨她挡在警察面前的背影，让这个在江湖里漂了半辈子的男人突然明白，最该守护的从来不是地盘和面子。 现在的陈惠敏，能把一锅卤汁熬得恰到好处，就像他终于把自己的人生熬出了该有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