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 50 岁的时候，一个貌合神离的同事经常喊我 "老头！" 我知道他啥意思，他的意思就是：你已过了事业顶盛期，没必要再那么表现了！明显是对我全面超越他而感到不爽。当时，他 45 岁，我的工作和在领导们的心目中，明显胜他一筹。 五十岁那年，办公室靠窗的位置成了我的固定地盘——阳光斜斜地打在键盘上，能看清键帽上磨掉的字母痕迹。 隔壁工位的老张比我小五岁，每天早上雷打不动比我早到十分钟，擦桌子的抹布永远拧得半干不湿，水渍在桌面上洇成小小的地图。 第一次听见他喊“老头”，是在茶水间。我刚接满热水转过身，他端着马克杯斜倚在门框上，嘴角勾着笑，“哟，老头，今天报表做得挺快啊？” 我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紫砂杯壁传来温热的触感——他那语气，像拿针扎气球，明明没用力，却想听见漏气的声音。 他为啥这么说？办公室谁不知道，上个月季度考核，我的项目评分比他高出整整十二分，连主任开会时都拿着我的方案当例子念。 从那以后，“老头”成了他的口头禅。电梯里遇见，他拍着我肩膀喊；食堂排队，他隔着头喊；有次开项目会，他汇报到一半突然转头，“老头，你说这个数据是不是得再核对下？” 会议室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我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 直到那天加班，我路过他工位，看见他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屏幕上是他女儿的照片，旁边文档标题写着“转学申请”——后来听保洁阿姨说，他女儿要升初中，学区房还差三十万首付。 原来他不是单纯看我不顺眼，是四十岁的坎上，上有老下有小的担子压得他喘不过气，看见我这个“五十岁还能往前冲”的人，就像看见一面镜子，照出他自己的慌。 那天之后，再听见他喊“老头”，我不再攥紧杯子。有次在茶水间，他又那么喊，我把刚泡好的菊花茶递过去一杯，“尝尝？败火。” 他愣了一下，接过杯子时手指碰到我的，凉的——原来他手心一直在出汗。 后来项目合作，他主动帮我整理了三天的调研数据，没再喊过“老头”，只是有次下班，他突然说：“哥，你那紫砂杯哪买的？我也想给我爸买一个。” 人在职场，谁还没遇见过几句扎心的话？与其较劲，不如看看对方眼睛后面藏着什么——是嫉妒，还是慌？ 现在我还是每天用那只紫砂杯泡茶，阳光照样斜斜地照在键盘上，只是键帽上的字母，好像比以前更清晰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