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惊觉，我不再爱孩子了，以前她生病了，我会紧张马上带她去看医生，我生病她不会关心我，一句话都没有问。 上周我发烧到39度，蜷在沙发上连起身倒水的力气都没有。客厅里传来她和同学打游戏的笑声，清脆得像玻璃珠子落在瓷砖上。我喊了声"帮妈妈倒杯水"，声音闷在被子里，她大概没听见。后来脚步声从我身边经过，她去冰箱拿可乐，塑料瓶碰撞的声音格外刺耳，却没回头看我一眼。 夜里烧得更厉害，我挣扎着起来找退烧药，在药箱里翻到她上周感冒时没吃完的冲剂。突然想起那个深夜，她咳嗽两声我就抱着体温计守到天亮，凌晨三点冒雨去药店买止咳糖浆，回来时裤脚全是泥。那时候她会奶声奶气地说"妈妈辛苦"，现在连我咳得撕心裂肺，她都只顾着刷短视频。 这种失落不是突然冒出来的。上个月我生日，特意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等她放学回来吹蜡烛。她进门把书包一扔就抱怨"怎么又是这些菜"，看到蛋糕才敷衍地说句"哦生日啊"，全程盯着手机回复消息，连礼物都没抬头看一眼。我精心准备的亲子装躺在衣柜里，标签都没拆，她早就说"太幼稚"不肯穿了。 记得她刚上小学时，每天放学都会举着满分试卷扑进我怀里，书包里总藏着给我的"惊喜"——颗糖、一片捡的树叶，或者画着歪歪扭扭母女俩的画。现在她的书包拉得严严实实，日记上了锁，我想问问学校的事，她只会说"你不懂"。有次看到她朋友圈发和同学的合照，配文"最爱的人们"，里面没有我。 我开始反思，是不是我把爱变成了理所当然的负担。她写作业到深夜，我总会热好牛奶端进去，哪怕自己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她随口说喜欢某款球鞋，我咬咬牙刷信用卡买给她，自己却穿着旧鞋补了又补。我以为这是母爱该有的样子，却忘了教她爱是相互的。 前几天整理旧物，翻到她幼儿园的成长手册，里面贴着我每天给她写的观察日记："今天学会自己系鞋带""会把零食分给小朋友""说长大要保护妈妈"。字迹晕开了好几处，大概是当时忙着记录，没注意手上的水渍。现在再看这些话，眼睛突然有点酸。 邻居张姐说她儿子上大学后，反而学会了每天打电话问她吃饭没。"孩子长大都有个过程，像蜕皮似的，总得疼一阵。"她劝我别太难过。可我分明记得，我小时候发烧，妈妈要上班，我会自己煮姜汤；她累了，我会踮着脚给她捶背。那些自然而然的关心，是刻在骨子里的啊。 昨天我炖了鸡汤，盛饭时习惯性地把鸡腿夹给她，手伸到半路又缩了回来。她抬头问"怎么了"，我摇摇头把鸡腿放进自己碗里。她没再追问，低头继续扒拉手机。汤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我突然觉得，或许不是不爱了，是我的爱需要喘口气，等她真正学会回头看看。 爱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付出，就像种果树，既要浇水施肥，也要等果实成熟时懂得回馈土壤。我们总说父母的爱不求回报，但那份期待被看见、被惦记的心情，其实藏在每一个细节里。当付出变成惯性，当关心石沉大海，再炽热的爱也会慢慢降温。 现在我开始学着把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生病时给自己煮碗热粥，难过时约朋友喝杯咖啡，不再时刻盯着她的动态。她好像察觉到什么，昨天放学带回来一支康乃馨，别扭地说"路边捡的"。我接过花插进花瓶，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花瓣上，那一刻我知道，爱或许会沉默，但不会消失，它只是在等一个双向奔赴的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