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瓦多领导人对某些人来说是独裁者,对另一些人而言是天赐之物】
["民主"vs“威权”,两个美国,两种立场。]
(纽约时报)他已经彻底废除了权力制衡。他的政府大规模逮捕民众。他的立法者刚刚修改了宪法,允许他无限期地执政,这引发了人们的担忧:这位曾戏称自己是世界上“最酷的独裁者”的人已经不再是开玩笑了。
但对于许多萨尔瓦多人而言,总统纳伊布·布克尔是天赐之物。
布克尔先生严厉打击黑帮——不久前,黑帮让萨尔瓦多被冠以“世界谋杀之都”的恶名——反而使他的国家成为西半球最安全的国家之一。普通萨尔瓦多人可以无所畏惧地在街上行走,让孩子们在户外玩耍,做生意也不用担心勒索的威胁。
据政府称,凶杀案数量已从每年几千起下降到一百多起,这一数字低于加拿大。
因此,当布克尔所在政党的议员上周晚些时候废除总统任期限制时,萨尔瓦多人并非一致反对。布克尔在恢复安全方面的成功使他获得了极大的支持,尽管他的策略引起了人权组织的警惕。但专家表示,他似乎面临的问题是,随着帮派问题日益严重,这种支持还能持续多久。
“也许十年后你问我,我会有不同的感受,我不知道,”在圣萨尔瓦多经营美甲沙龙的塞西莉亚·莱姆斯说。“但就目前而言,我对他再次当选没有任何意见。”
她补充道:“我不知道这是否会像委内瑞拉一样;我不认为我们会成为古巴,尽管我也不知道。”
专家表示,布克尔选择现在巩固权力可能出于多种原因。他的支持率仍在飙升,缓慢增长的经济仍在蓬勃发展,尽管这需要大量借用国家养老金。而特朗普总统仍在任——在将一些美国公民驱逐出境后,他乐于称赞布克尔,并对人权问题不以为然。
布克尔曾严厉批评尼加拉瓜和委内瑞拉的类似举动,但周日他却为萨尔瓦多的宪法改革进行辩护。
他在社交媒体上表示,大多数“发达国家允许政府首脑无限期连任,而且无人对此表示异议”,并将其与欧洲议会制进行了比较,欧洲议会制的立法者实际上有权罢免领导人。“但当萨尔瓦多这样的穷小国试图这样做时,民主突然就终结了。”
布克尔的安全战略在该地区赢得了不少拥护者,也得到了其他打击贩毒团伙的领导人(如哥斯达黎加和厄瓜多尔)的一定程度的效仿。但萨尔瓦多的邻国对他的最新举动大多保持沉默。
一些萨尔瓦多人开始向布克尔提出更多要求,包括经济增长、基本社会福利以及帮助应对不断上涨的成本。
专家表示,布克尔在经济领域尤其难以做出改变,除了吸引更多游客的努力外,他尚未发布一项全面的计划。自2019年他上台以来,萨尔瓦多的经济增长一直落后于邻国危地马拉和尼加拉瓜。
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去年坦桑尼亚经济增速从2023年的3.5%下滑至2.6%,预计今年将再次停滞在2.2% 。坦桑尼亚约有三分之一的人口生活在贫困之中。
列维茨基和其他分析人士表示,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布克尔可能已经巩固了自己的权力。
另一个因素可能是白宫的主人。
拜登执政期间,美国国务院谴责萨尔瓦多存在“重大人权问题”,重点关注布克尔大规模逮捕后监狱中出现的虐待行为,导致 8 万多人入狱。
但特朗普已明确表示,他对海外人权监管不感兴趣,并削减了国务院负责此类事务的机构。今年春天,特朗普将被控为帮派成员的驱逐者送往布克尔的监狱系统。
除了废除任期限制外,宪法修正案还取消了决选,将总统任期从五年延长至六年,并将总统选举提前两年,以配合2027年的立法选举。如果布克尔先生当年再次当选并完成任期,他的任期将至少达到14年。
今年的一系列抗议活动或许是促使布克尔权力迅速巩固的另一个因素。萨尔瓦多人权组织“克里斯托萨尔”(Cristosal)的执行董事诺亚·布洛克(Noah Bullock)表示,布克尔政府近几个月“失去了对舆论的掌控”。该组织的员工最近逃离了萨尔瓦多。
首先,政府解除了金属开采禁令。尽管公众强烈反对,但这一决定还是引发了天主教主教们罕见的谴责,他们收集了25万个签名,要求恢复禁令。
随后,萨尔瓦多调查机构《El Faro》发布了对帮派头目的视频采访,谈论了他们与布克尔政府达成的一项降低谋杀率的秘密协议。布克尔长期以来一直否认存在此类协议,但这些采访在萨尔瓦多被广泛传播。萨尔瓦多政府对逃离该国的《El Faro》记者发出了逮捕令。
研究拉丁美洲的哈佛大学政治学家、《民主如何消亡》一书的合著者史蒂文·列维茨基 (Steven Levitsky) 表示,解决重大危机的领导人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获得广泛支持,民众会给你开一张空头支票”。
“布克尔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空头支票不会永远有效。他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成就,拥有如此多的支持,但世界历史上没有一位领导人的声望能永远持续下去,”他补充道。选举改革“将在选民反对他的那一天保护他。”
今年5月,一个农业合作社在布克尔住所外举行和平守夜活动,抗议一项将影响数十户农民家庭的驱逐令。安全部队逮捕了抗议者,布克尔指责他们受到了“全球主义非政府组织”的影响,这些组织一心想破坏他的政府。
布洛克说:“这一系列事件导致了镇压,从根本上改变了政权与国家之间的关系。”他还表示,这造成了一种“恐惧和自我审查”的环境。
对于在大规模逮捕中受害的年轻人的家人来说,取消任期限制的举措 尤其令人担忧。
“这意味着他现在永远不会放弃总统职位了,”雷娜·伊莎贝尔·科内霍谈到布克尔时说道。她说,她的儿子一年前在教堂因不明原因被捕,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她的两个侄子也入狱了。
她承认,在布克尔的领导下,光顾她家普普萨餐厅的顾客越来越多,而且外卖订单也安全了。但她表示,安全保障的代价也很高昂。
“他做得很好,”科内霍女士说。“但与此同时,在他所做的好事背后,也隐藏着许多邪恶。”
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拉丁美洲研究员威尔·弗里曼说,布克尔为继续掌权而做出的举动应该给其他国家那些要求强硬派领导人打击犯罪的人们敲响警钟。
“如果你的政府软弱无力,无法完成任务,而且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你或许会希望有人能像布克尔那样干几年,然后让事情恢复正常,”他说。“但问题是,世界上的布克尔们往往对此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