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和我爸离婚的时候，我和弟弟都选择跟了爸爸，妈妈一气之下，十年不曾找我，我也不

我妈和我爸离婚的时候，我和弟弟都选择跟了爸爸，妈妈一气之下，十年不曾找我，我也不敢去认“强势”妈妈。今年清明回老家扫墓，路过曾经住过的老巷子，看到墙根下那棵老槐树还在，突然就想起小时候妈妈站在树下喊我回家吃饭的样子，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清明这天的太阳有点晃眼，我攥着扫墓用的青团，脚刚踏进老巷子就顿住了。 “哥，走啊，叔还在前面等着呢。”弟弟推了我一把，他比我小五岁，当年跟着爸的时候才上小学，对妈没多少印象。 我没动，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二十年前妈就是站在这棵树下喊我，围裙上沾着面粉，手里攥着锅铲：“狗蛋！疯够了没？再不着家面条都坨成浆糊了！”那时候我总跟院里的小子们爬树掏鸟窝，每次都是被这声吼拽下来，心里骂骂咧咧，脚却诚实地往家跑。 “看啥呢？”弟弟顺着我的目光瞅过去，“一棵破树有啥好看的。” “你不懂。”我蹲下来摘了朵槐花，花瓣捏在手里软乎乎的，一股子清甜味往鼻子里钻。十年了，我居然还记得这味道。 正愣神呢，身后传来个老太太的声音：“你是……老陈家的大娃？” 我回头，是住在隔壁的张奶奶，头发全白了，背也驼了，手里拎着个菜篮子。“张奶奶，是我。” “哎呦喂，真是你！”张奶奶凑过来，眯着眼睛打量我，“多少年没见了，都长这么高了。回来扫墓啊？” “嗯，跟我弟一起。”我指了指旁边的弟弟。 张奶奶叹了口气，往槐树那边瞥了一眼：“你妈去年也回来过，就站在你现在蹲的地方，瞅了这树半天，眼泪吧嗒吧嗒掉，跟断线珠子似的。” 我心猛地一跳：“她……她回来干啥？” “还能为啥，想你呗。”张奶奶把菜篮子往胳膊上挪了挪，“前阵子她来我家坐，说总梦见你小时候爬这棵树，摔下来把膝盖磕破了，她背着你往卫生所跑，一路骂你皮实，其实手心全是汗。” 弟弟在旁边没吭声，他大概没听过这些。 “当年她走的时候是气性大，”张奶奶拍了拍我的胳膊，“你以为她不想你？有次我去城里赶集，看见她在菜市场卖菜，大冬天的冻得手通红，看见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子，眼睛都直了。我跟她说‘去看看娃吧’，她嘴硬，说‘有啥看的，跟着他爸过得好着呢’，转脸就躲到摊子后面抹眼泪。” 我想起小时候妈总在槐花开的时候蒸槐花麦饭，蒸笼一揭，满屋子都是香的。她总说：“多吃点，吃了槐花，夏天不长痱子。” “她现在……还好吗？”我声音有点抖。 “就那样呗，一个人过，在城南租了个小房子，还在卖菜。”张奶奶从篮子里掏出个苹果塞给我，“前几天我去城里，她还问我‘大娃结婚了没？生娃了没？’，我说‘早结了，娃都会打酱油了’，她笑了，笑完又说‘那小子，肯定没好好对人家姑娘’。” “哥，要不……咱去看看她？”弟弟突然开口，他挠了挠头，“我刚才听张奶奶说的，觉得……她好像也不是故意不理咱们。” 我愣住了，这十年我不是没想过找她，可一想起她当年摔门而去的样子，想起她骂我“白眼狼”的狠劲，脚就像灌了铅。 “怕啥？”张奶奶往巷口指了指，“她今早还来这巷子转呢，说给老邻居送点新摘的槐花。说不定……” 话没说完，巷口就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有点哑，却像锤子敲在我心上：“张婶！你看见我搁这儿的槐花筐没？” 我猛地站起来，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站在巷口，背有点驼，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手里攥着块手帕，正四处张望。是妈，她比十年前老了好多，可站在那儿的样子，跟我记忆里喊我回家吃饭的模样，重合在了一起。 她也看见了我，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手里的手帕“啪嗒”掉在地上。 空气像凝固了，槐花落在我们中间，一片，又一片。 “妈。”我听见自己喊了一声，声音干巴巴的，像砂纸磨过木头。 她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眼泪先滚了下来，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淌。“你……你咋回来了？” “回来扫墓。”我往前走了两步，“看见这棵树……” “树还在呢。”她别过脸，用袖子擦眼泪，“每年都开花，就是没人等着吃槐花饭了。” “我想吃。”弟弟突然挤到我前面，他比我勇敢，“我从没吃过您做的槐花饭。” 妈愣住了，看着弟弟，又看看我，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傻小子，现在哪有槐花饭吃，槐花还没长足呢。” “那等长足了，您做给我们吃呗。”我往前又走了一步，离她只有几步远，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跟小时候一样。 她没说话，蹲下去捡手帕，手指在发抖。我赶紧蹲下去帮她捡，手指碰到她的手，冰凉，粗糙，全是裂口。 “妈，跟我们回家吧。”我攥住她的手，“我媳妇做饭不好吃，娃总吵着要吃外婆做的饭。” 她猛地抬头看我，眼睛亮得吓人，像蒙尘的珠子被擦干净了。“真……真的？” “真的。”我把手里的苹果塞给她，“您看，我带了青团，您尝尝？还是小时候那个味道不？” 她咬了一口青团，眼泪掉在青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嗯，是这个味。 弟弟在旁边偷偷给爸发微信，我看见他打字：“爸，我们把妈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