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5日中午，接到婆婆去世的噩耗。姐妹们来吊唁后离去，我留下尽孝。体会到“不见棺材不落泪，见了棺材悲从中来”。
噩耗传来，我心如刀绞，和几位好友一起赶回老家。送走朋友后，我独自留下来为九十五岁高龄的婆婆守灵。婆婆育有七个儿女，四个女儿三个儿子，可惜长子与次女早逝，至今已十八九年。我丈夫排行老六，上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如今，大哥二姐已不在人世，三姐和妹妹远在新疆，一时无法赶回。大嫂和儿子住在省城，她说会等到出殡那天前来祭奠。因此，第一天只有我和大姑姐在灵前守孝。
按照当地习俗，当天傍晚开始，亲朋好友及邻居陆续前来烧纸，每来一拨，我和大姑姐就要叩头致哀，陪着他们哭泣。那一整个下午，我记不清哭了多少次，每当送走一拨人，我就强忍悲伤，去安慰同样悲痛的大姑姐。家乡的规矩实在苛刻，似乎特别关注儿媳哭得是否伤心。
我曾写过，婆婆在我家突发心脏病，幸亏及时服用速效救心丸和硝酸甘油，并拨打了急救电话，才转危为安，又多活了十几年。从六月九日丈夫开始在医院照顾婆婆起，婆婆大小便失禁，一天要拉五六次，所有护理工作都由丈夫一人承担，直到婆婆去世。我一直认为，与其在老人去世后痛哭流涕，不如生前多尽孝心，多关心照顾。婆婆已高寿，是喜丧，没必要过度悲伤。尽心尽力，问心无愧便好。所以，我一边应付着前来祭奠的人，一边注意着大姑姐的情绪，尽量减少她的悲伤。
晚上，丈夫向我细述婆婆去世的经过，泪流不止。我费了好大劲才安抚了他，哄他睡着，那时已是凌晨一点三十分。我也跟着睡着了。
凌晨三点五十一，一声凄厉的哭喊惊醒了我，一股纸钱的味道呛入鼻孔。丈夫拉过被子蒙住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虚的有什么用？六天只来过一次，还是白天，如果她知道娘每天晚上痛苦难眠，呻吟不止，就知道娘的离开是一种解脱。”看着七十五岁的大姑姐撕心裂肺地哭泣，我于心不忍，赶紧下床，跪在婆婆的灵柩前，跟着她一起哭喊。
转念一想，大半夜的，我和大姑姐哭到天亮也没人劝，我倒无所谓，但大姑姐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于是，我赶紧劝慰大姑姐，她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我好奇地问她为何半夜哭泣，她说这是当地习俗，子女要早起烧纸，哭得伤心是为了给母亲赎罪。我听了她这番话，觉得很无奈，这简直是迷信！
此刻，我只想再睡一会儿，也担心吵醒疲惫的丈夫，毕竟我们今晚只睡了两个多小时。婆婆病危的最后几天，我和丈夫几乎没怎么合眼，每天晚上都在电话里讨论病情，我不断向医生咨询，学习如何进行常规护理。肿了，就问医生能不能打利尿针；便秘了，就问医生能不能灌肠；痛苦呻吟了，就问医生能不能再打止痛针……如今，婆婆离开了，我们也终于轻松了。 我们尽心尽力地照顾她，问心无愧就好，没必要在老人去世后，再做表面文章。因为，哭得再痛，老人也感受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