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和我商量一件事，我没同意。 岳父岳母年纪大了，想分开养老，和我商量一家一个

岳母和我商量一件事，我没同意。 岳父岳母年纪大了，想分开养老，和我商量一家一个，我没有同意。他们老两口有三个闺女，没有儿子，我是老姑爷。客厅的吊灯晃着暖光，岳母把茶杯推过来时，杯底在玻璃茶几上划出刺耳的响。“你爸这脾气，跟我过了四十年，天天不是嫌菜咸就是嫌地脏，”她眼角的皱纹拧成疙瘩，“分开住，眼不见心不烦，你们姐妹三家也轻松。” 我盯着茶杯里浮沉的枸杞，想起上周去接岳父体检，他坐在副驾上，一路念叨岳母“煮鸡蛋总煮成溏心，知道我牙不好还放硬茬”。可临下车时，又从兜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岳母腌的酸豆角——那是他雷打不动的下饭菜。老两口拌了一辈子嘴，临了倒像小孩似的，闹着要拆伙。 “妈，哪有老两口分开养老的道理？”我把茶杯往前推了推，“再说爸这高血压，身边离了人怎么行？上个月半夜犯晕，要不是妈在旁边，后果不堪设想。”大妹夫在旁边插话：“话是这么说，可我们家房子小，接爸过去住，孩子写作业都没地儿。”二妹夫跟着点头：“我们俩都上夜班，妈去了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岳父坐在沙发角落，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他耳背，没听清我们说什么，只是偶尔抬眼看看岳母，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探询。岳母突然拔高声音：“我不管！反正我跟你爸过够了，你们三家轮着，一家住四个月，谁也不吃亏。” 空气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我想起结婚时，岳父把岳母的手交到我手里，说“我闺女脾气倔，你多担待”，岳母在旁边抹眼泪，偷偷塞给我个红布包，里面是她攒的私房钱。这些年他们帮我们带孩子、看家，如今老了，却要被拆开来看管，像两件需要分配的旧家具。 “妈，要分你们就分，我不管了！”大妹突然站起来，“当初说好了生儿子给你们养老，现在没儿子，就该我们姐妹平摊！”二妹也跟着说：“就是，凭什么老姑爷说了算？”岳母被呛得咳嗽起来，岳父颤巍巍地站起来，想给她拍背，却被她一把推开：“别碰我！” 那天散了后，我开车送岳父岳母回家。路过菜市场时，岳父突然说：“停一下。”他颠着脚走进一家杂货店，出来时手里多了包红糖。“你妈这两天说腿疼，”他把糖塞进我手里，声音压得很低，“别告诉她我买的。” 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有次岳母住院，岳父蹲在病房外削苹果，果皮削得老长，掉在地上也没察觉。同病房的人说：“老爷子，你这苹果皮削得比护士还细。”他嘿嘿笑：“她年轻时就爱吃我削的苹果，说皮削断了就不甜。” 第二天我把大妹二妹叫到家里。大妹抱着胳膊：“又商量啥？我可没空。”二妹在玩手机，头也不抬：“有事快说，我还得接孩子。”我把岳父买的红糖放在桌上，又拿出本相册——里面全是岳父岳母年轻时的照片：在供销社当售货员的岳母，穿着中山装的岳父，两人站在老房子前，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他们吵了四十年，可谁也没真离开谁，”我合上相册，声音有些发沉，“现在老了，说要分开养老，你们信吗？不过是看我们三家都忙，怕添麻烦罢了。”二妹的眼圈突然红了：“我上周去看妈，她偷偷跟我说，怕爸一个人住没人管……” 正说着，门铃响了。岳父岳母站在门口，岳母手里拎着刚摘的豆角，岳父背着个竹筐，里面是给外孙的玩具。“路过菜市场，顺便看看你们。”岳母的语气有些不自然，岳父却盯着桌上的相册，手指在裤腿上蹭了蹭。 我把他们让进屋，给每人倒了杯茶。大妹突然开口：“爸，妈，要不你们还住老房子，我们三家轮流来做饭、收拾屋子，周末接你们去各家玩？”二妹赶紧点头：“对，我已经跟单位申请调休了，每周三过来陪你们。” 岳母看看岳父，岳父看看岳母，两人脸上都有些发红。岳父突然咳嗽了一声：“其实……我跟你妈就是闹着玩，哪能真分开。”岳母瞪了他一眼：“谁跟你闹着玩？要不是你天天嫌东嫌西……”话没说完，自己先笑了。 那天傍晚，我送老两口回家。路过他们常去的公园，岳父突然说：“老头子我这辈子没本事，没生儿子，让你们跟着受累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爸，你跟妈把三个闺女养这么好，就是最大的本事。”岳母在旁边哼了一声，却偷偷抹了抹眼睛。 如今每个周末，我们三家都会聚在岳父岳母家吃饭。大妹炒菜，二妹洗碗，我陪岳父下棋，孩子们在院子里追着鸡跑。老两口还是会拌嘴，岳母嫌岳父下棋赖皮，岳父嫌岳母炒菜太咸，可谁都能看出来，他们眼里的笑意，比年轻时还要浓。 有次我收拾老房子，在衣柜深处发现个木盒，里面全是岳父给岳母写的信，最早的一封是1978年：“桂兰，今天供销社进了红糖，给你留了一包，甜得很。”我摸着泛黄的信纸，突然明白：所谓养老，从来不是把他们拆开分配，而是让他们在熟悉的地方，守着彼此，守着那些拌嘴的时光——因为对他们来说，最好的晚年，就是一抬头，还能看见那个吵了一辈子、也爱了一辈子的人，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