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笛：“龙头”和“舵把子”——四川地方社会的 清朝末年到民国年间，四川有个叫袍哥

王笛：“龙头”和“舵把子”——四川地方社会的 清朝末年到民国年间，四川有个叫袍哥的民间组织。他们自称“龙头大爷”“总督大爷”，用清朝官员头衔互相称呼。这个组织有严格的等级制度，从最高层的“内八堂”到最底层的“凤尾”，成员分工明确。袍哥不光是普通帮派，还通过宗教仪式和帮规维系内部秩序，甚至在动荡年代帮人调解纠纷。 袍哥的头衔看着像在模仿清朝官场，实则暗藏玄机。比如“中堂大爷”“尚书大爷”这些称呼，原本是朝廷高官的名号，袍哥却拿来当内部职位。他们故意用这些头衔，既是对官府的不敬，也是给自己造势。有人觉得这是在挑战朝廷，但袍哥自己说这是“借势”，用官场规矩来管理兄弟。 袍哥的权力分三层。最上面是“龙头大爷”，负责决策和主持仪式，像个小皇帝。中间是“舵把子”，管钱管事，实际操盘组织运作。最下面是“护律”“巡风”，专门查岗抓内鬼。有意思的是，他们还设了“小老幺”当替补，谁表现好就能往上爬。这种结构既像官府，又像江湖规矩，混在一起反而管用。 袍哥的仪式全是关公崇拜。新成员要烧香磕头，发誓效忠组织。关公在他们眼里不仅是神，更是讲义气的榜样。遇到纠纷，龙头大爷会像县太爷审案一样主持公道。这种把宗教和规矩结合的方式，让袍哥在民间有了威信，连官府有时也得给他们面子。 袍哥的财政系统叫“桓侯”，专门管钱粮。码头、赌场、烟馆，袍哥都有人盯着抽成。钱一部分用来搞活动，一部分应急。他们还有一套帮规，比如不准告密、不准私斗，谁犯了就罚跪、打板子，严重了直接开除。这套规矩让袍哥在乱世中活了下来。 袍哥里也有女人，但地位很低。少数女成员只能当“凤尾”，帮着跑腿传话。袍哥自称讲义气，但内部也有背叛。比如方良宾、施浪因为出卖兄弟被除名，导致袍哥十行缺了两行。这种规矩和漏洞并存的情况，让袍哥既团结又脆弱。 民国时期，袍哥在四川影响力很大。他们帮穷人讨债，替商人保镖，有时还和军阀勾结。1949年后袍哥逐渐消失，但有些规矩还在民间流传。现在四川有些地方还保留着袍哥用过的堂口，墙上还能看到“龙头大爷”的题字。这些遗迹提醒着人们，曾经有个组织在官府之外，用独特方式维持着自己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