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老光棍，年轻时候干活伤了身体，不能生育，家里还穷，别人都住瓦房了，他家还是土砖房，所以一直娶不上媳妇。有一天，他在路边捡回个快被小孩打死的流浪女人，俩人就这么搭伙过日子了。老光棍每天出门干活前，都会给女人梳洗干净，嘱咐她在家乖乖等着，还会带好吃的回来。女人就坐在门口的老松树下等他，特听话。每次回来，见她没跑，老光棍就从怀里掏出花生米、瓜子啥的给她吃。女人不会吃瓜子，连壳往嘴里塞，老光棍就耐心地给她剥好，后来直接给瓜子仁了。
后来，老光棍又从乱葬岗捡回个女婴，女人抱孩子就笑，老光棍就让她抱孩子，其他活都自己干。慢慢地，女人好像没那么傻了，会做饭了，也能和别人聊天了。
那个女孩比我大挺多，小时候对年龄没概念，就知道她比我高很多。她爹从不避讳说她是捡的，她也笑嘻嘻地承认。我们常去找她玩抓石子，有一次，她妈在门口等她爸回来，看到我，突然瞪大眼睛，啊啊乱叫，大哭着把我死死搂在怀里。我当时被吓哭了，使劲挣脱跑了。
后来听大人说，女人流浪是因为父母意外去世了，叔叔伯伯强行分她家产，还威胁恐吓她，把她逼疯了，然后就赶出去了。老光棍收留她后，他们跑去要彩礼，不然就告他。后来村里小学校长调解，老光棍给了一笔钱才了事。
那个捡来的女孩长大了，问叔叔伯伯借了钱，在镇里租门面卖东西，啥都卖，特别能干。没几年就在家修了平房，还带回个帅小伙，说是她的喜糖，算入赘了。村长说喜事得大办，大家都提前把份子钱给了，让他们办酒。那天特别热闹，全村都去了，会吹拉弹唱的都去捧场。
老光棍的女儿生了一儿一女，小女儿满月酒时，我回村看到了那个女人，她还是坐在门口等老伴带吃的，不过从土砖房换成了平房。她见到我又哭了，拉着我不让走，絮絮叨叨地说我怎么又活了之类的。我安慰她，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硬糖给我，说我喜欢吃。她眼里全是星星，说话也连贯了。我给她买了各种各样的零食，她欣喜得合不拢嘴，却都塞给我，说给我吃。
2014年老光棍去世了，那个女人和普通老奶奶没什么区别了，每天都干干净净的。我回老家路过跟她打招呼，她好像不认识我了，就说了句“该回来了”。她女儿说她生病了，眼睛坏了看不清，每天都在门口等着，也不吃东西了，只能每天去医院挂水，多活几天。那年冬天，她也去世了，距离老光棍去世不到三个月。
2018年，我回老家，雪下得很大，走到家门口了，雪太厚进不去，我就去附近村民家借铲子。我看到一处三层高的洋楼，走进去，结果是那个流浪女的女婿。我一下愣住了，感慨万分。他说这都是他跟孩子妈盖的，右边三间给儿子，左边三间给闺女，现在他们跟闺女女婿住一起，没人能欺负他的儿女。他说他妈中途清醒过，是湖南的，有个弟弟可能像我。他还说他出生得晚，不然也得跟他妈差不多了。最后他说他应该感谢他媳妇，也感谢现在的社会。我问他为啥，他哈哈大笑说以后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