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藏区，18军军部的饭点刚开，一个战士突然冲进来，他推开警卫员，一把掀翻了军长张国华的搪瓷碗，青稞糌粑混着野菜汤洒了一地，张国华摔下筷子，铁青着脸站起身，这不是哗变，是战士们快扛不住的信号。 警卫员当场就紧张起来，手都摸向了腰间，可张国华摆了摆手，示意别动。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搪瓷碗，甚至用手指沾了点地上的糌粑糊糊放进嘴里尝了尝，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个掀碗的战士叫陈石头，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了。他说，军长，前线的兄弟们，真的顶不住了。 原来，陈石头是拼死从前线跑回来报信的。负责运粮的队伍，被大雪困在了号称“飞鸟难越”的雀儿山，整整三天三夜了。 十几头牦牛连带着驮着的粮食，一起滑下了悬崖。这下，整个十八军都快断粮了。 情况到底有多糟？为了先保住一线战斗部队，后方的战士们每天的口粮，就只有一把炒面。 饿到不行了，就把自己的牛皮腰带解下来，扔进锅里用水煮，煮软了再拿出来啃。 陈石头本人，就是在齐腰深的大雪里，硬生生走了两天两夜，才把这个要命的消息送到军部。 他哭着说，剩下的那千把斤粮食要是再送不上去，前头上千号人，可能就全完了。 张国华听完，一句话没说，沉默得可怕。帐篷里的气氛，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冷。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关过不去的时候，帐篷外却来了两个人，一个藏族老阿爸，带着一个年轻人。 这老阿爸叫扎西达娃，是附近村寨的头人。说到这儿，就得提一句，扎西达娃一开始对解放军也是信不过的。 当时谣言满天飞，说解放军是来“抢粮占地”的，他吓得带着儿子贡布躲进了深山。 可躲在山上观察了一阵子，他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亲眼看到，解放军战士自己饿着肚子、缺医少药，却主动帮藏族老乡修羊圈，还救治生病的孩子。 扎西达娃的心，就这么被捂热了。他听说部队运粮队被困在雀儿山，心里着急，主动找上门来。 他告诉张国华，他家有一条祖传的牦牛道，能绕开雀儿山最危险的那个风口。 这简直是救命稻草。张国华立马拍板，挑了十个最精干的战士，跟着扎西达娃父子，顶着暴风雪就出发了。 那条所谓的“路”，其实根本不是路，全是荆棘和过膝的积雪。 儿子贡布在前面，用藏刀硬是劈出一条道，老阿爸扎西达娃在后面，凭着经验辨认方向。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走到一处陡峭的冰坡时，头顶突然发生了雪崩。 千钧一发之际，扎西达娃一把推开了身边的战士，自己却被滚落的巨石砸中了双腿。 战士们要先送他回去，他却死活不肯，嘴里一直喊着，先救运粮队，先救人！ 傍晚时分，救援队总算找到了被困的运粮队。 有些战士已经饿晕了，有些手脚冻得发黑发紫，但即便这样，他们每个人都还死死地抱着怀里的粮袋。 回来的路上，战士们轮流背着扎西达娃，把仅有的炒面冲成糊糊喂给他。 但他的伤太重了，眼看就不行了。 弥留之际，扎西达娃把儿子贡布的手，放到了军长张国华的手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让他跟着你们，守好这块地。” 靠着藏族同胞的帮助，眼前的危机算是过去了。 但很快，新的问题又来了。为了改善伙食，部队想办法从印度低价买回来三千吨大米。 战士们总算能吃上几天白米饭了，可没高兴几天，怪事发生了。 好几个营队，大面积出现病号，一个个全身浮肿，身上还长出奇怪的斑点，不停地拉肚子。 军医一查，排除了高原反应。后来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些把大米和粗劣的青稞、野菜混着吃的连队，居然一个病号都没有。 这下才弄明白，在高原这种高消耗环境下，光吃精米，身体缺乏维生素，会得严重的脚气病和营养不良。 这件事让十八军上下都明白了一个硬道理：“光靠外面输血是不行的，要在西藏扎下根，就得自己种地。” 张国华一声令下，部队开始大规模开荒种地，他自己甚至把指挥所都搬到了田间地头。 当第一茬白菜和萝卜从地里长出来的时候，战士们那种高兴劲儿，比打了胜仗还激动。 时间到了1954年，历经千辛万苦修建的川藏公路，终于通车了。 当第一辆印着“支援西藏”字样的解放牌卡车，满载着物资开进拉萨时，那些曾经啃过皮带、吃过野菜的战士们，看着车队，一个个哭得像个孩子。 就在雀儿山脚下，已经成为一名出色运粮向导的贡布，也看到了浩浩荡荡的车队。 他停下脚步，默默地脱下帽子，朝着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峰，庄严地敬了一个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