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不来往的亲戚，昨天突然来了，还穿得非常正式，看起来这么多年混得不错。俺爸妈热情的招待，又是杀鸡又是买菜呢。来的是我爸的远房表弟，按辈分我得叫表叔。小时候我见过他几面，那时候他还在村里种地，穿的都是打补丁的衣服，说话也怯生生的。现在再看，他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皮鞋擦得锃亮，手里拎着两个高档礼品盒，跟以前判若两人。 表叔是爸的远房表弟，算起来得有十五年没登过家门了。 昨天他按门铃时，我正趴在厨房帮妈择菜，听见防盗门“咔嗒”一声，妈手里的豆角“啪嗒”掉在水盆里。 “谁啊？”我擦着手去开门，心里嘀咕：这年头除了快递员，还有谁会突然上门？ 开门看见他的瞬间，我差点没认出来——一身深灰西装笔挺，皮鞋亮得能照见门框上的福字，手里拎着俩烫金礼盒，跟记忆里那个穿补丁褂子、说话都不敢抬头的表叔，简直是两个人。 爸从里屋迎出来，眼睛眯成条缝：“哎呀！是老三啊！” 妈已经转身往门口跑，“你坐着，我去买只活鸡！”表叔忙拦：“嫂子别忙乎，我就是来看看哥嫂。”话虽这么说，眼神却瞟了眼客厅墙上的全家福。 我蹲在厨房烧火，听见客厅里爸问：“这些年在城里咋样？”表叔的声音不高：“还行，开了个小装修队，能糊口。” 饭桌上，表叔给爸倒酒时，突然叹了口气：“哥，当年要不是你偷偷塞给我五十块钱，我哪有胆子去城里打工——那时候我家连买种子的钱都没有，你塞钱的事，我到现在都记着。” 我原以为他这身行头是混好了来显摆的，直到他从礼盒里掏出个旧布包，里面是一沓用皮筋捆好的零钱，最大面额五十，最小一块，“这是当年的五十块，连本带利，我攒了十五年，今天终于能还给哥了。” 爸的手停在酒杯上，眼圈红了：“你这孩子，提这个干啥。” 妈在旁边抹眼泪：“当年看你瘦得跟豆芽似的，谁能想到现在这么出息。” 其实哪有什么突然的“混得不错”，不过是当年的一点善意，在岁月里长成了报恩的树；哪有什么陌生的疏离，不过是没来得及把“谢谢”说出口的惦念。 那天的鸡炖得烂乎，表叔走时，妈硬塞了袋自己腌的腊鱼，他推不过，抱着鱼笑得像个孩子。 现在爸常说，亲戚不走动是隔心墙，走动了就是暖心桥——桥这边是当年的五十块，桥那边是十五年的惦记。 下次再遇到多年未见的人，别急着用“变了”贴标签，先问问当年的故事，说不定你会发现，有些东西比西装皮鞋更亮。 晚上收拾碗筷时，我看见妈把表叔留下的布包放在了衣柜最上层，旁边是我小时候穿的补丁衣服，阳光从窗户斜进来，照得两个物件都暖烘烘的，像极了表叔进门时，皮鞋上反射的那道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