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不顾家人的反对，在市里买下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总价55万多。房子到手后就用于出租，当时每年两万多，现在房价下降，妈妈又让我卖了，好纠结。我拿着手机里中介发的同小区成交价，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心里堵得慌。 十年前攥着存折去签购房合同那天，妈妈在电话里把我骂哭了。 说我一个姑娘家瞎折腾，放着家里的老房子不住，非要背贷款。 我蹲在售楼处台阶上，听着电话那头弟弟抢过手机喊“姐你别买”，手指把存折边角捏得皱巴巴的。 现在那本泛黄的合同还夹在衣柜最底层，边角磨得起了毛。 那会儿刚工作五年，工资卡余额从没超过五位数，却铁了心要在市里扎根。 觉得有套自己的房子，才算真正在这座城市扎下了根。 总价55万，首付借了三万，每个月还两千三的贷款，要还二十年。 拿到钥匙那天，我在空房子里走了三圈，阳光从阳台照进来，在地板上画了个亮堂堂的方框。 头几年租客换了三拨。 有带孩子的夫妻，会在墙上贴卡通贴纸；有刚毕业的大学生，走的时候留了半箱过期的泡面。 每次收租都在日历上画个圈，想着等租金攒够装修钱就自住。 后来租金涨到两万六一年，妈妈来电话的语气软了些，说“原来真能靠房子赚钱啊”。 上个月回家吃饭，妈妈把一沓房产中介的宣传单拍在桌上。 说邻居家同户型的卖了48万，“再拖下去怕是连本钱都收不回”。 我夹菜的手顿了顿，碗里的排骨都凉透了。 这几天中介天天发消息，同小区最新成交价46万，比十年前买价还低了九万。 我拿着手机在客厅来回走，屏幕上的数字刺得眼睛疼。 手指在“46万”上划来划去，像在磨一把钝刀子。 妈妈端来一杯热水，我没接，她就放在茶几上，杯底和桌面碰出轻响。 后来才知道，她偷偷去小区转过两回——看到楼道墙皮剥落，听说对门租客欠了三个月房租跑路，她是怕我一个人处理这些麻烦。 你说，当年要是听了妈妈的话，现在会过得轻松点吗？ 我当时非要买房，其实是听不得同事说“女孩子不用攒首付”，憋着股劲想证明自己。 现在对着成交价发呆，不是舍不得钱，是舍不得十年前那个咬着牙往前冲的自己。 那时候觉得46万是天文数字，现在却要亲手把它变成“亏了的钱”。 这礼拜没接妈妈电话，怕一开口就吵起来。 刚想给她发个消息，手机震了震，是她发来的：“不卖也行，明天我去帮你看看房子，咱把墙刷刷，以后你想住就住。” 阳台那盆租客留下的绿萝还活着，爬满了防盗网，叶子绿得发亮。 我突然想起十年前拿到钥匙那天，也是这样的晴天，阳光在地板上画着方框，好像能把未来都框进去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