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俄的远东地区,会不会认祖归宗?答案很明了,正如金灿荣教授所说,面对一个有15亿人口的工业化大国,远东那78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迟早守不住。 首先必须认清一个基本事实:今日我们所谈论的俄罗斯远东地区,其法律地位是明确的。 2004年,中俄两国签署《中俄国界东段补充协定》,为长期存在的边界问题画上了句号。 这意味着,从现代国际法和外交关系的层面看,中俄之间的陆地边界已是定论,网络上任何关于中国要“收复”或“索回”远东领土的言论,不仅与现行政策相悖,也不符合两国当前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大局。 一些外部势力时不时炒作此类话题,其背后挑拨离间、制造动荡的意图,倒是值得警惕。 那么,金灿荣教授所提及的、俄罗斯精英阶层关于“守不住远东”的忧虑,又从何而来呢? 这很大程度上源于该地区严峻而残酷的人口与经济现实,远东面积高达780万平方公里,占俄罗斯国土面积近一半,但人口仅约640万,且持续外流。 这个数字不到中国一个大型城市的人口规模,却散布在极为辽阔且自然条件恶劣的土地上。 当地的城市萎缩、基础设施老化、经济结构单一,呈现出一种“孤岛化”的衰退景象。 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年轻人,像候鸟一样飞往莫斯科或俄罗斯欧洲部分,甚至前往一江之隔的中国东北城市寻找机会,这种由市场规律驱动的人口迁徙,是任何行政命令都难以完全阻止的。 正是这种“地广人稀”的困境,与相邻中国东北地区形成的巨大反差,构成了所有讨论的起点。 站在黑龙江畔,两岸的景象常常对比鲜明:中方一侧的城市充满活力,而对岸的俄方城镇则显得沉寂许多。 经济上的落差催生了自然而然的跨境流动,每周的跨境大巴上,常能看到俄罗斯居民带着空箱子来,满载着中国制造的日用品归去。 在农业领域,中国资本和技术正在填补空白,中国企业租赁大量土地进行规模化种植,建立了从生产到加工的产业链。 这些经济活动无关政治野心,纯粹是资本与需求在寻找最高效的结合点,当远东的居民开始习惯使用中国的移动支付,当汉语成为当地更受欢迎的外语选择时,一种深层次的经济与社会联系正在日常生活的细节中悄然构建。 然而,如果因此就认为俄罗斯会轻易放弃远东,那无疑是低估了这片土地在俄罗斯国家战略中的分量。 俄罗斯对远东的执着,是刻在民族历史记忆与国家生存逻辑中的,从沙俄时代跨越乌拉尔山脉的东扩,到苏联时期将其建设为重要的战略后方与原料基地,俄罗斯经过数百年的经营才确立了其欧亚大国的地位。 远东不仅象征着这段辉煌的扩张史,更具有无可替代的现实价值:它是俄罗斯丰富的自然资源宝库,石油、天然气、木材、矿产的储量惊人。 它更是俄罗斯作为太平洋沿岸国家的唯一凭证,拥有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这样的天然不冻港,是其融入亚太经济圈、保持全球战略存在的生命线。 理解了这一点,就能明白为何在1991年苏联解体时,俄罗斯可以“放手”中亚五国等地区,却将远东视作绝不可触碰的核心利益。 近年来,俄罗斯设立“超前发展区”等一系列优惠措施吸引外资,其重要目标之一就是中国。 这种合作不是单方面的馈赠,而是各取所需:俄罗斯获得了开发远东所急需的投资、技术和市场,缓解了地方发展的压力,中国则获得了稳定的能源、原材料供应和更广阔的经济合作空间。 那么,未来究竟会如何演变?金灿荣教授所描述的那种远景——一个强大到无以复加的中国产生巨大的“虹吸效应”,或许存在于超长期的战略推演中。 但要实现这种根本性的地缘格局变迁,需要一系列极其严苛的前提:例如中国综合国力取得压倒性优势,俄罗斯陷入极度衰弱,以及远东地区内部产生强烈的“向心力”。这绝非短期内可见的前景。 更可能的中期未来是,远东将继续在俄罗斯的主权框架下,与中国形成越来越深的利益捆绑。 它将成为中俄战略协作的“试验区”与“粘合剂”,而非“断裂带”,这里的人口可能会继续缓慢减少,但跨境经济走廊会日益繁荣。 俄罗斯的国旗会继续飘扬,但中文的招牌、中国的商品、中国的投资会越来越深入地融入当地社会肌理,这是一种混合了主权、经济与现实主义的复杂共生状态。 所以,关于远东会不会“认祖归宗”这个问题,答案并非黑白分明,从历史情感和地缘潜力出发的想象是一回事,而基于国际法、现实政治与经济规律的实际走向是另一回事。 那片广袤的土地,其命运早已不再是简单的历史回响,而是被编织进了中俄两个大国共同发展的现实脉络中。 它不会轻易“归属”任何一方旧的叙事,反而可能在两大文明的互动与融合中,逐渐孕育出属于新时代的、独特的地缘身份。 这个过程,无关胜负,只关乎两个相邻大国如何在变化的世界上,找到彼此最稳妥的相处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