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班快下班时，有个女同事突然过来跟我说：“下班搭你车吧，咱俩顺路。”我一时没想好怎么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还特意绕路把她送回家。那同事叫李娜，看着挺热情，一路上不停地跟我聊公司的八卦，从领导的喜好说到哪个部门福利最好。我一边开车一边应付着，心里却在犯愁——我家在城东，她家在城西，所谓的“顺路”，不过是她地图上拉了条直线。那天我比平时晚回家半小时，老婆特意炖的汤都凉透了。 夕阳把办公室格子间的影子拉得老长，我叫老周，今天是入职第一天。打卡机刚跳到18:00，后座突然传来个甜丝丝的声音：“帅哥，下班搭你车呗？我看导航咱俩顺路。” 我转头看见个烫着小卷发的姑娘，工牌上写着“李娜”。她手里转着车钥匙，指甲油亮闪闪的。我还没来得及说“我住城东”，她已经拉开副驾坐了进来，包里的零食哗啦啦滚到脚垫上。 导航提示偏离路线时，李娜正讲到行政部小张请假是去相亲。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悄悄收紧，余光瞥见她正对着小镜子涂口红，补妆的动作比说八卦时利落十倍。车载音响放着舒缓的音乐，却盖不住我心里的嘀咕——从公司到她家，整整穿过三个区，仪表盘显示油量比昨天少了四分之一。 “你家小区门口那家麻辣烫超好吃！”她突然拍我胳膊，“下次我请你啊。”我嗯了一声，拐进最后一个路口时，发现她指的“顺路”，是把公司和她家在地图上连成了直线。 回到家已经七点半，玄关灯亮着，老婆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砂锅放在餐桌上，保温罩揭开时，我看见排骨汤表面结着层薄薄的油膜——那是她下午三点就开始炖的筒骨，说给我接风洗尘。 “路上堵车了？”她把汤倒进锅里加热，蒸汽模糊了她的眼镜片。我没提绕路的事，只是说新同事很热情。 夜里刷手机时，李娜突然发来好友申请，附言：“今天谢谢啦，明天还能搭车吗？”我盯着屏幕发呆，窗外的路灯把树影投在被子上，像谁悄悄画的问号。或许她是真的路痴？又或者，每个职场新人都要经历这种莫名其妙的“顺路”？ 后来才知道，李娜刚毕业半年，换了三份工作，总说自己有社交牛逼症。可那天她下车时，匆忙间落下的工牌背面，贴着张泛黄的租房合同复印件，地址确实在城西，只是离我绕的路还差着三站地铁。 第二天我提前半小时溜了，停车场保安冲我竖大拇指：“新手下班都这么积极？”我苦笑一声，后视镜里，李娜站在公司门口张望的身影越来越小。办公桌上多了杯热豆浆，压着张便签：“对不起呀，昨天看错导航了——李娜。” 现在每次路过城西，我都会想起那锅凉透的排骨汤。成年人的边界感，有时比热情更重要。就像老婆后来教我的：“你可以说‘真不巧，我今天要去丈母娘家’，或者干脆说‘我骑车上班呢’。” 我把汤倒进锅里加热，咕嘟咕嘟的冒泡声里，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李娜发来的：“周末有空吗？我请你吃麻辣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