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时，婆婆反复催促儿媳妇去拿东西，儿子忍无可忍说道：“别指使她了，我老婆也累了一天了。”饭桌上，一家老小团团圆圆。丈夫因加班很晚回来，进屋发现妻子忙得团团转，又是炒菜又是端汤。丈夫看着疲惫不堪的妻子，心中满是心疼。 傍晚六点半，楼道里飘着各家饭菜香，我家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嗡嗡转。 妻子系着灰格子围裙，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沾着点面粉——下午她揉了小宝爱吃的红糖馒头。 婆婆坐在饭桌旁，手里剥着毛豆，第三遍朝厨房喊：“去把阳台的酱萝卜端来，你爸就好这口。” 妻子应着“来了”，端着刚炒好的青菜转身，围裙带子蹭过橱柜，带下来半根没吃完的棒棒糖——是小宝下午塞给她的，说“妈妈辛苦，甜一下”。 我推开门时，正看见她踮脚够消毒柜顶层的汤勺，后腰贴在橱柜角上，疼得“嘶”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 “汤勺我来拿。”我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不锈钢勺，冰凉的触感贴着掌心，像她早上给我装保温杯时，指尖的温度。 婆婆抬头看我：“加班这么晚？快坐，就等你了。”她筷子往妻子那边偏了偏，“让她把汤盛出来，凉了就不好喝了。” 妻子已经解开围裙要去盛汤，我攥住她的手腕——那里有道浅浅的红印，是抱小宝去医院时，被他的书包带勒的。 “妈，让她歇会儿吧。”我把汤盆拉到自己面前，“她下午带小宝去看医生，回来买菜、揉面、炒菜，到现在没坐过十分钟。” 饭桌上静了几秒，小宝举着玩具车“呜——”地开过去，打破了沉默。 妻子抽回手，往我碗里夹了块排骨，小声说：“没事，习惯了。”可我看见她夹菜的手抖了一下，筷子上的葱花掉进了汤里。 婆婆突然笑了：“你这孩子，护短护得跟你爸年轻时一个样。”她夹了一大筷子毛豆给妻子，“我是看她总说不饿，想让她多走动走动，免得积食。” 我想起早上出门前，妻子蹲在玄关给我系鞋带，说小宝有点咳嗽，社区医院人多，估计得排到下午。那时我手机响个不停，只匆匆亲了她额头一下，就抓起公文包跑了。 她是不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忙碌？连抱怨都藏在转身时的轻喘里，藏在给我洗袜子时，偷偷往我鞋垫下塞的暖宝宝里。 “明天我早点回来。”我把汤碗推到她面前，“酱萝卜我去端，汤我来盛，你就负责吃，好不好？” 妻子没说话，只是用筷子把我碗里的姜挑出来——她知道我不爱吃姜，却总忘了自己也怕辣，刚才炒青菜时，明明放了小米辣。 婆婆放下筷子，起身去阳台：“酱萝卜我端来就行，你们小年轻，上班累。”她背影有点驼，像每次我出差，她偷偷往我行李箱塞晕车药时一样。 灯光落在妻子的发顶，有根白头发藏在黑发里，我伸手想拔掉，她却躲开了：“别弄，越拔越多。” “不怕。”我握住她的手，贴在脸颊上，“就算你头发全白了，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小宝突然拍桌子：“爸爸羞！妈妈是仙女！” 妻子“噗嗤”笑出声，眼泪却掉在了手背上，像颗透明的糖，甜得我心里发慌。 原来被人护着的感觉，是这样的——不是惊天动地的誓言，而是在她第无数次转身时，有人说“我来”；是在她习惯了独自撑着时，突然发现，身后一直有双眼睛，盯着她的累，也盯着她的甜。 晚饭后，我洗碗，妻子靠在厨房门口看我，婆婆在客厅陪小宝搭积木，隐约听见她说：“以后让你爸多干活，你妈妈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使的。” 水流哗哗地响，我回头看妻子，她正对着我笑，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
